“用刀付費,比用錢付費更好”,這是灰燼世界沙漠精靈部落的一句諺語,在無底深淵同樣適用,特別是用來付費的還是柄附魔的寶貝。
走在小路上,普烏·千草杯把玩著收獲,時不時地割幾株路邊的貫葉連翹放進嘴裡咀嚼,然後“噗”地一聲,吐出淺黃色的草藥汁水。
這個半羊人來自印記城,嚴格來說,他還出身於“名門望族”——他的叔父烏力·千草杯,乃是印記城感覺會最負盛名的藥劑品鑒師,以及藥劑、油類、香水和毒液的製造者和商人。
在印記城,“烏力·千草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份名聲得自他的嘴巴、食道和腸胃。
你有一瓶沒有標識的白色液體?
你在喧顛空隧撿到了一些紅色的黏液?
想知道這些玩意的作用,或者說常人喝下去會怎麽樣麽?直接拿給烏利吧。
因為他從來不會會拒絕別人遞過來藥水。
甚至一些暗殺者也會拿來精心配置的烈性的毒藥,他隻管喝下去,然後咂吧著嘴巴告訴他們應該再多放些龍葵和顛茄。
曾經有人看到他一口吞下了足以殺死十個巴洛炎魔,然而他仍保持著微笑,耐心地教導顧客應該再添點波達屍的腦髓液。
當然,千草杯也有失手的時候。
有一次,在喝下某些“調皮”的提夫林貴族送來的禮物——未經過滅活處理的奪心魔腦池精華濃縮液與史拉綠色蟾消化道分泌物的混合液體——之後,他就像互相接觸的氟氣與氫氣似的,發瘋地在印記城中奔跑起來。
他撞翻了別人的店前招牌、出租馬車、運貨的手推車……以及一切他能撞翻的東西。而且他一邊跑,還一邊喊著“Wooly”這個詞,所以後來就有好事者稱他為“烏力”。
被感覺會治愈之後,聽到旁人喊他烏力,千草杯也絲毫不在意。他甚至對於這個名字有些滿意,於是便將“烏力”作為名字,而“千草杯”則被其升格為自己的家族姓氏。
後來他還將身上的毛發剃光,做成了一個羊毛坎肩,讓這個名字更加地名副其實。
而普烏·千草杯則是烏力·千草杯的侄子,以及經過他的教學、唯一活下來的學徒,“普烏”便取自在咀嚼完藥草之後,習慣性“噗”(pooh)地一聲將藥草殘渣和汁水吐出來之意。
老實說,普烏並不喜歡這個名字。
不過更加令其厭惡的,則是自己這位怎麽也死不了的叔父兼師父——
只要烏力·千草杯一日不被毒死,他就只能是印記城之中排名第二的藥劑品鑒師。
相比而言,普烏雖然和烏力一脈相承,對於各種毒素的抗力都堪稱變態。可是普烏最多只能做到無礙地咀嚼各種草藥,那些過於強力的煉金毒藥,還是可以將其輕易地殺死。
在任何市場之中,“贏家通吃”都是一條固定不變的鐵律。即便做到了“第二”,可做不到“第一”,這個第二便沒有任何意義。
從烏力的教導下出師,在印記城開啟了自己的事業之後,普烏·千草杯根本沒接到幾單生意。實在維持不下去,他才不得已投靠末日衛士團,幻想著做個“雞頭”而不再是“鳳尾”。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
即便是在這個團夥裡面,所有人依舊認為烏力·千草杯才是最棒的藥劑品鑒師,所有跟這項業務有關的事務都會花錢去與其交易。
而普烏最多不過是個有點技藝的草藥研究學者,所以僅僅是被安排到了十二樹進行工作。
由於會用深淵語表述、書寫(在印記城並不算罕見技能),
他還得負責起檢查點的文書。那個連話都不會說的斯裡克林螳螂人,則是末日衛士團唯一為其安排的助手,同時也是保鏢以及其工作進度的敦促者與監督人。
“夥計,你得明白,這都是討生活而已。”
咀嚼著一跟蛇樹的樹枝,普烏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奎斯說道,還聳了聳肩膀以示抱歉。
事實上,奎斯並非向他想的那樣,還在為自己的損失耿耿於懷,他只是感到有些好奇。
“我明白,交易歸交易。我隻不擔心……你中毒了沒有,我看你已經吃了六七種毒草了。”
“放心,”普烏搓了搓手指,將草屑清理乾淨,“收錢辦事,我肯定把你安全帶到熵之城。”
“那就好。”
就在不久之前,奎斯用一柄附魔的加長鋸齒匕首,不僅換得了惡魔祭台的參觀券,而且還用多出來的溢價讓檢查站的半羊人做自己的向導,帶自己去參觀一下那個所謂的“熵之城”。
本來斯裡克林螳螂人不同意,因為那樣一來,檢查站裡就會隻留下他自己一個,工作會變得更加地無趣。同時由於他不會講話,沒有辦法為那些凡人作解釋,肯定也會耽誤工作效率。
但是在奎斯表示會做出補償之後,螳螂人也就欣然同意了。他一開始想要奎斯的另外一柄附魔匕首,可是奎斯卻沒有答應。
“幸虧你給自己留了一把武器,”一邊蹦蹦跳跳地走著,普烏一邊對奎斯講道,“熵之城可是末日衛士團的重要基地之一, 想在那裡行走,缺什麽也不能能缺一把趁手的家夥什。”
緊接著,他繼續問道:“你給那個斯裡克林螳螂人的‘花香衣’,真的能讓他飛上天麽?”
“是滑翔翼,”奎斯糾正道。
“準確地說,滑翔翼可以讓他在天空中滑行,想要自由地飛行,還需要他自己提供動力……”
閑聊著,他們慢慢走到了小路的盡頭,那座位於十二樹中心的祭壇遠遠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奎斯估計,他們走了將個沙漏左右。
這一路上,沒有了之前的潘迪科樹的蔭蔽,他們遇到了許多低等塔那厘惡魔“朝聖者”。
可令少年藍龍感到詫異的是,這群往日裡窮凶極惡的家夥,此時大都專注地低著頭禱告著什麽,對於面前經過的半羊人,以及他這個看起來就好欺負的凡人,似乎沒有任何興趣。
“這個位面有古怪,”奎斯暗自思忖著。
普烏·千草杯帶著他,走到了一顆形似巨杉,可是卻長有蒼白樹皮的高大樹木前站定。
半羊人伸出保養得很好的蹄子,在樹乾底部的一個樹瘤上猛踢了一腳,觸發了某個機關。
“唰”地一聲輕響,終日籠罩在次等幻術迷鎖之內的熵之城,倏爾出現在兩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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