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災厄使者被奎斯用“銀彈攻勢”生生砸死在要塞的城牆外邊,其創造者賦予的使命,最終還是胎死腹中。
災厄蟲團原本的打算是利用這個由腐土和屍骸組成的巨人突破奎斯的要塞防禦,在防守陣地的內部打開蠕蟲之門,配合已經集結完畢的惡魔軍團,形成內外夾擊。
蠕蟲之門隨著災厄使者的隕落,隻得被迫關閉,組成巨大門廊結構的蠕蟲們再次解體,以災厄蟲團的形式重新聚合。
“這個家夥就是災厄蟲團?”一具站在遠處,原本跟隨著災厄使者的進攻步伐一同前行的構裝鎧甲,突然在剛剛重組的蟲團附近,冒出這樣一句疑問。
恐怖鎧甲,一種高級構裝造物,造價遠超於一般的活化構裝體。
這種活化構裝體不同於魔像,並非是由粘土或者鋼鐵等物質材料組成極為結實的軀體,它們看起來更像是一具一具可以自由行走的華麗鎧甲。
鎧甲內部空置的部分由製造者雕刻的儀式法陣或者直接灌輸的法術力量,讓其通常可以免疫四種特定的法術,或者可以使用一些類法術的能力。
但凡有人因此認為這種構裝體是個“脆皮”的話,肯定會在開始動手之後發現自己錯得如此離譜。
恐怖鎧甲不但有著接近高等魔像的物理力量,一些鑄造精良的作品還可以理解其創造者的指揮命令,靈活利用其特有的類法術能力進行戰鬥。
只需手持核心護符,恐怖鎧甲的主人可以輕松地控制這件活化構裝體的行動,因此他們總是被精通各種奧義卻四體不勤、身體孱弱的施法者當作私人保鏢。
此時半巫妖這具恐怖鎧甲保鏢的護符正持在其新“雇主”奎斯的手裡——這也是關於契約的合理解釋之一——被契約者需要從多方面配合雇主的服務要求,就比如“暫時”出借一些“非必需”的個人物品。
“汝乃何人?”
“你是什麽鬼?”
“之前那個巫妖麽?”
……
災厄蟲團用不一而同的話語對恐怖鎧甲之中冒出的話語做出了回應,同時回應的還有一顆足足有一個成年人類身高為直徑的“黏液法球”。
“一語雙關”是他們的習慣把戲。
“黏液法球”一旦沾身就會很快凝固,恐怖鎧甲的盔甲縫隙之間如果填滿了這種黏液,很可能會被限制住行動能力。
只不過在說話時耍把戲,並不只有災厄蟲團獨有的技巧。“黏液法球”剛剛粘上那具“恐怖鎧甲”,後者的身體就好像肥皂泡一樣倏爾破滅。
高等鏡像術——一種能夠唯美唯肖地模擬施法者言談舉止的幻術系法術,甚至連一些恆定有真知之眼的生物也能騙過。
發覺到了上當的災厄蟲團本能地對可能降臨的打擊進行著躲避,只是已經抓住先機的敵人怎麽能讓這個想法如願?
一柄帶有鋸齒的長劍從刺破虛無,深深嵌入由蠕蟲們組成的軀體。
“你……”災厄蟲團本想嘲諷一下這種對於自己這樣因為有著特殊軀體,而本來應該無效的攻擊。可這話語還沒有開頭,就迅速被法術帶來的效果堵了回去。
大量的琥珀狀漿液從鋸齒長劍的配重球中噴出,迅速覆蓋了災厄蟲團的蠕動身軀。在長劍附加的法術效果下,蟲團多次想要把這柄劍取出來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整整三百年困居在酸霧峽谷位面的生活,讓曾經的巫妖,現在的半巫妖斯內德對這層位面的原生塔那厘惡魔無比熟悉。
而無論是出於研究脫困途徑的必須,還是單單出於對蠕蟲們的痛恨厭惡,都促使其發明了一些專門針對酸霧蠕蟲的法術。
“斯內德蠕蟲標本製作法術”正是其中之一。
作為對付酸霧蠕蟲進化體災厄蟲團的專門法術,在附加了“物種針對強效定身”、“蠟狀琥珀封印”這兩種效果之外,這個法術還在蟲團的內部間隙之中灌滿了高濃度的滲透液體——大量的水分從災厄蟲團體內被榨取出來,其體液讓蠟狀琥珀都浸染上了濃綠顏色。
造成這一切的恐怖鎧甲,或者說背後操縱這具鎧甲的人,握住已經噴灑乾淨的鋸齒長劍把手將其抽離了已經被法術製作成標本的災厄蟲團。
“看來還是小瞧了這種怪物,斯內德你的標本法術捕捉效果還是有些差強人意。”
恐怖鎧甲模擬著此時的操縱者的一言一行,連扭頭的動作都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出來。此時的蠟封琥珀標本之中的蟲團雖然行動困難,但還是明顯有力氣進行咒罵與掙扎。
似乎是得到了什麽回答,頭盔微微頷首點了幾下,隨之拿出了後續作為補充的其他手段——
“枯竭禁錮之針”,恐怖鎧甲從甲胄上摘下根不起眼的長釘,將其填充到了“標本”蠟封因拔出鋸齒長劍而留出的缺口內部。
長釘嚴絲合縫地嵌入其中,固化的附魔效果瞬間生效,一陣枯竭之力組成的波紋消弭了災厄蟲團體內僅剩的力量,就連偷偷準備好的類法術手段也被深深的疲憊所驅散。
內外夾攻,這個災厄蟲團原本的打算,以另一種形式在其自己身上得以實現。
就在此時,一隊完全由骨魔組成的巴特祖魔鬼小隊傳送到了災厄蟲團標本周圍。
這種酸霧蠕蟲類型的高級惡魔,無論是用來自己研究,還是之後上交給那個擁有極長且難記名字的巴特祖魔鬼官僚機構換取獎勵,都是很好的選擇,因此不能丟在這裡白白浪費。
……
走運的直接死掉,不幸的半死不活。
這是一個在這個異位面雇傭兵要塞裡待了有些日子的遊吟詩人曾經感歎的話語,很多人都對此表示讚同。
那個遊吟詩人很走運,他擋在了第一波剛從地道裡殺出來的惡魔和不死生物面前,因此很乾脆爽利地被乾掉了,而剩下的守軍則一直苦熬了許久。
隨著災厄使者被擊殺,災厄蟲團被做成標本,要塞裡的人們得到了來之不易的喘息之機。
作為傳令兵的骨魔們通知了各個小隊的隊長最多只有一個沙漏時後惡魔大軍就會重新降臨,因此劫後余生的守軍們大多選擇輪流貓在防禦陣地的休息區小憩一會兒。
“那幫子法師就不能做得仔細一點……”
一個把缺胳膊斷腿的傷員抬去醫療營接受無麻醉縫合治療的士兵,剛剛回到休息區就把戴在臉上的“豬鼻子”面具一把扯了下來。
似乎是嫌這種法師和工匠們在開戰之前,為了防護“酸霧峽谷”位面的刺鼻酸霧而草草趕製的半覆蓋式面具,把他的鼻子箍得生疼,這個士兵不由得抱怨了幾句。
在旁邊背靠牆根的“掃把眉”大佬聽了那個士兵的抱怨,不由得發出聲微不可察的嗤笑。
“在魔鬼的軍營裡還挑三揀四?炮灰而已,有什麽可抱怨的。有膽量就像之前那些被酸霧慢慢弄死的傻大膽一樣,把那玩意兒丟在一邊不就完了……”
道爾頓不曾罹遭那種勒住鼻子的痛苦——他也沒帶那種配發的防毒面具,這是因為他有著更好的選擇——一張貼合臉部輪廓、製作精良且價格不菲的附魔面具。
當然他也和那個士兵一樣,把自己的附魔面具摘了下來,大口呼吸著休息區中經由法陣過濾後的乾淨空氣。
事實上,絕大多數在休息區裡小憩的異位面雇傭兵都是如此。
沒有像衝鋒隊裡自己那些活下來的小弟一樣,因精疲力竭而一進到休息區就抓緊時間躺倒閉眼呼呼大睡。“掃把眉”大佬此時還遠未力竭,他還保留有足夠的精力。
他倚靠在牆邊微微眯著眼睛,一邊稍事休息,一邊暗中觀察著其他同僚們。這就是他的習慣,到哪裡先要掂量一下,找出有足夠有斤兩的人物。
畢竟在這個要塞可是在和惡魔軍隊作戰,可不是他“下地獄”之前待的那個兩軍打仗有如菜雞互啄的世界。
腦袋靈光的道爾頓覺察到只有和手底下過硬的家夥搭隊才能在這場戰爭之中活得更久一點,他可不希望自己哪天被豬隊友拖累致死。
終於一直假裝休息,實際在靜靜觀察分析的的“掃把眉”大佬,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很不錯的組隊人選。
這是一個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他隻裝備有巴特祖魔鬼們統一下發的製式半衝壓胸甲和圓盾,內襯則是一件無袖的粗亞麻布罩袍,赤著雙腳盤膝倚坐在牆邊,一柄“傷痕累累”的長劍安靜地搭在膝蓋上, 摘下的“豬嘴”防毒面具則被其隨意丟在一邊。
這是一個年輕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臉上的胡須還泛著青茬,因此沒辦法完全掩蓋住臉上的刺青圖樣。雖然其臉型頗顯清臒,可是身量卻頗為高大,哪怕其席地盤膝而坐,坐姿高度道爾頓估計也至少要超過四尺。
從其裸露於罩袍外部臂膀的肌肉形狀可以看出,他經受過長期專業的劍術或者其他兵器格鬥訓練。而赤足黥面,則有很大可能是一個遭遇刑罰的罪徒。
而就是這個人,這個看起來是個遭過墨刑的劍盾武士讓道爾頓有種特別的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說到陌生,巴特祖魔鬼的異位面雇傭兵營地裡有來自多元宇宙各個角落的士兵,窮凶極惡或者變態至極的罪徒並不罕見。包括之前被道爾頓坑死的那個豺狼人牧師,各種各樣的渣滓他見得多了。
哪怕他只是用鼻子輕輕聞一下,就能辨別出屬於那些家夥特有的味道。可是這個年輕人不同,那雙明亮的眼睛雖然不時會折射出痛苦的迷惑的光芒,但是像道爾頓這種有見識的老家夥還是能夠看出裡面隱藏的良心和慈悲。
說到熟悉,這個劍盾武士的目光是那樣的熟悉。無奈、壓抑、不解,各種情緒壓抑著自己的良知本性,時刻處在自我懷疑之中,一直想要尋求精神上的解脫之路。
這種樣子讓道爾頓想起一個人,一個他熟悉至極的人。
“和那個小子真像啊,說不定也是個聖武士,唔,看樣子可能隻算是個前聖武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