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本質上是一種很不會社交的生物——除非在自己的夥伴身邊，對待其它人或者生物，他們總是喜歡用一種胸有成竹似地高高在上語氣進行交流。

　但礙於巨龍的強大，總有些別的生物或出於討好或出於畏懼而侍奉在他們身旁，甚至甘願充當巨龍行動的‘馬前卒’。

　如果一頭巨龍身邊沒有幾個像樣‘馬前卒’，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或她，還不夠強。”

　——著名龍類研究學家布魯《巨龍的一生》

　我們的主角很強，因此有人願意為他鞍前馬後地效勞。

　走入斯帕特城中，早有得到傳訊的人而前來迎接——和鐵匠師傅、沙犀商隊的桑托斯、沙漠精靈布拉奇一起從諾姆城逃出來的地下行會頭子，此刻正恭謹地站在奎斯面前。

　他真正的名字已經沒有什麽人知曉，手下和大多數人對其稱呼是“老大”、“先生”等尊敬稱謂。不過在巨龍奎斯面前，這位地下行會頭子謙遜地自稱為“手套”。

　手套把家人都留在了龍眷氏族的城鎮裡，在他看來，目前偌大個美帝奇也只有那裡最為安全。哪怕在都城拜特都有自己的關系網絡，但是他還是更看好奎斯這位強大的巨龍帕夏。

　強大的統治者，往往意味著人民可以安居樂業。

　當少年藍龍找到手套，並且讓他去斯帕特城摸底的時候，這個諾姆城曾經地下行會的頭目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不要忤逆強者”，這是手套從替他之前幾個失敗身死的老對手身上得到的教訓。

　就像擴充商隊、購置沙犀獸對於胖商人桑托斯來說乃是乾熟了的行當，潛入斯帕特城摸底，對於曾經執掌一個城市地下權柄的手套來說純屬小菜一碟。

　他的人際網絡在這座城市之中也依舊好使，何況大災過後這裡人心惶惶，市面上的紊亂更是給了他許多可趁之機。

　甚至連半個月都不到，斯帕特城裡的大小混混們就知道這裡來了一位“老前輩”，手套以猛龍過江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到來——原本負責維持這座城市簡陋地下秩序的家夥們死走逃亡傷，剩下的都被其收在門下效勞。

　之前的混混頭目們只能夠經營些綁架、勒索活計，最多也不過是勾結一下城外的沙匪(如今都被巨龍帕夏順手剿滅，填了下錢包，省了筆手下的夥食費)，毫無技術含量可言，充當其手下自然最多也只能喝口冷湯。

　手套的做法可完全不一樣，作為“老前輩”的他早就見慣了大世面。斯帕特城以前的混混最多只能算是“混街面”，手套則讓他們見識了“地下行會”的先進運營理念。

　憑借著自己的人脈關系，手套找來了美帝奇最大的三十八家釀酒商。當著這些大商賈代表的面，他拿出了斯帕特城的特產谷物——糯麥。

　這種在尼若河畔的肥沃土壤生長的谷物糯性十足，非常適合釀酒，往年釀酒商都要從執政官埃古手裡花大價錢購買這些原料。

　雖然經歷了兵焚和水淹，但是斯帕特城的糧食仍舊有不少——普通人家肯定是沒有余糧，但是城裡埃古家族成員的家中肯定有屯糧。

　況且倭桑人在佔領這座城市之後，將美帝奇帝國官方糧倉裡的糧食都搬到了執政官府邸之中，準備用傳送門掠奪一空。可是後來戰事緊張，這些糧食全部被其擱置在腦後。由於執政官府邸的地勢極高，這批糧食僥幸逃過了洪水浸泡，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

　本來新任的執政官準備用這批糧食賑濟斯帕特城的災民，可是埃古家族卻聲稱這原本是其家中的存糧，理應交由他們處置。礙於其與法老王的血緣關系，以及從拜特城裡傳來的壓力，執政官隻得同意埃古家族的要求。這批糧食被埃古家族把持在手裡，待價而沽。

　貪婪昏聵的貴族不去管城市民的死活，只是不斷推升著這批優質糧食的價格。不僅城中怨聲載道，甚至前來購買糧食的商人們也都心生不滿。

　手套明白，這是個必須抓住的機會。

　在他的運作之下，斯帕特城裡建立起了一家名為“冒泡啤酒桶”的新釀酒坊。這個釀酒坊當然只是一個障眼法，經營著表面上的正當生意。

　憑借這層外衣，手套得以派出得力手下，或分化或賄賂埃古家族負責打理那批城中存糧的工作人員——貴族老爺們可不會親自乾活，大多都是些管家為其服務。而正是這一點幫了手套的大忙，往往只是需要一點小小的投入，就能換回大量的收獲。

　手套的手下整車整車向“冒泡啤酒桶”搬運糧食，書記官卻只是按載重的零頭計算價格。到了後來甚至連看守的埃古家族侍衛都被拉攏進來，幾包發霉的糧食丟在在裝滿優質糧食的板車上，整車的糧食就全被當作處理的陳糧賤價運出。

　不僅如此，釀酒商們從“冒泡啤酒桶”拉走的糧食在出城的時候也會受到照顧。經驗豐富的手套自然不會忘記打點城門的守衛，因此只要是他的客戶，都能夠享受到半價甚至全免出城稅的貼心“售後服務”。

　當然也有一些不開眼的家夥，或是想從手套嘴裡奪食，或是企圖告發。這個時候一貫以“白手套”示人的他，則會毫不猶豫地遞上“黑手套”。

　“白手套”送錢，人見人愛;“黑手套”索命，人見人怕。

　諾姆城地下行會的規章制度被手套原封不動地搬了過來，在這位“老前輩”的帶領下，斯帕特城的混混們過上了從沒有想過的好日子。不僅家裡人都不必挨餓，甚至手裡時不時地還有閑錢可花。

　而手套不僅繼續讓老朋友們交口稱讚他“辦事可靠”，還收獲了許多有求於他的新夥伴。對於這些新夥伴，手套向來不吝惜錢財，凡有所求必傾力相助。

　財散則人聚。

　無論是街坊鄰裡，還是城中的官員，亦或是手下小弟，沒有一個不唯其馬首是瞻。只不過每個人對其稱呼各不相同，有的稱其為“慷慨的先生”，有的稱其為“高尚的紳商”，更多的則是稱其為“老爹般的老大”。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對於手套來說，做好走在自己身側這位強者的手套，才最重要。

　此時城中的積水已經退去，只是斯帕特城的街道仍舊泥濘。從鋪著鵝卵石和砂礫的主乾道拐入小巷，腳下的道路越發地難走。

　半巫妖斯內德在這裡給所有人都施加了浮空法術，否則食人魔三兄弟留下的碩大腳印還是太過顯眼。當然，這三位龐然大物走在小巷之中，本來就很難讓人忽視。

　“站住！”一聲輕叱從小巷的角落響起。

　一個街頭流氓打扮的人從堆積著的木桶後面走了出來，即便是在月色之中，奎斯仍舊能看清這個拿著短刀、滿臉絡腮胡須的漢子渾身顫抖個不停——任誰在大晚上看到這麽多身穿帶兜帽罩袍的家夥都會心生畏懼，更何況這隊人裡有三個體型還如此誇張。

　不過他還是勇敢地站了出來，只是原本想要大聲呼喊附近的同伴的聲音，發出嘴時卻變得微不足道。就在他快要後悔死自己的莽撞時，對面的怪人隊伍裡傳來不亞於天籟之音的話語。

　“小湯米，你不是去‘乾活’去了麽，怎麽在這裡?”手套走了出來，摘下自己的兜帽問道。

　街頭流氓心中松了口氣，趕緊回答道:“老爹交待的事情我們兄弟都辦好了，只是那兩個守城門的狗崽子手底下還有點功夫，我的一個小弟被打斷了肋骨。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他努了努嘴示意手套後面站著的奎斯等人，又踢了一腳躲在木桶堆後面的一個小弟，“我擔心對您不利，所以想給大夥報個信。”

　手套走到木桶堆旁邊，看到蹲在地上的一個絡腮胡子手下，以及躺在一副用兩根長矛和一張掛毯拚成簡易克難擔架上的傷員，回頭堆絡腮胡子說道:

　“下次小心點， 誰家裡不是一大堆人要養。先抬著你小弟去醫館，讓他們用最好的藥，我回頭派人去結帳。你明天來給領津貼，跟帳房說給受傷的再算一份誤工補償。還有這幾位都是我請來的貴客，嘴都嚴實點別胡說八道。”

　說完這些，手套歉意地向奎斯點了一下頭，表示事情已經得到了解決。少年藍龍對於這位“江湖大佬”的話語感到很驚喜，這勾起他前世看過一些電影的回憶，於是也就按下了蒸汽朋克半巫妖伸出罩袍的金屬手掌。

　在絡腮胡子和他的一個小弟抬著擔架從手套身邊經過的時候，手套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俄而又拍了一下街頭混混小頭目的後腦杓，說道:“差點忘了，你這擔架的製式長矛別忘記拆了。把矛頭送到鐵匠鋪去，正好釀酒坊大門的門軸壞了兩個。”

　手套重新走到隊伍前，引導著奎斯和他的夥伴們走向了“冒泡啤酒桶”釀酒坊所在的巷尾

　()

　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