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由民劍士們因升入高空後身體不適鬧了幾次不同,軍紀森嚴的杜跌奴隸武士們依舊保持著慣有的順從。他們喝著混有鹽漬果乾的燕麥粥,在艙底等待著主人的最新指令。
暴風雪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除了不得不順著繩梯爬上氣囊去敲碎冰殼的損管兵和望台裡的全天候執勤的瞭望手,幾乎沒有士兵在甲板上面行走。
年輕的作戰參謀們在總大將旗艦飛舟的船艉艙指揮室裡爭論個不休:
“法師們的預言揭示了那些美帝奇人的位置,他們正在距離艦隊並不遙遠的地方影響著氣候。”
“我們缺少煤炭,最大航行距離根本不夠到達拜特城,必須找個地方補充一些。”
“那只是六分儀和各種表格計算中得出的數據,我們必須要用長槍短炮來進行覆核。”
……
結束各種爭論的是總大將本人——高大的銀武士拔出了蜻蜓切將其隨意一擲,刀尖插入沙盤,其位置所在即是美第奇法師們聚集之處——“那就打一場,打過之後就清楚了。”
借由鷹鷲和法術傳訊裝置,由參謀室下發的作戰計劃很快就得到了落實。“空中堡壘”裡的每一個軍官都開始執行各自的任務:
導航員按照標注的空圖更改著飛艇的航向;庫大使仔細核對著運出倉庫的每件武器;督頭用皮鞭催促著各色奴隸到演練好的位置集合;損管組長開始重點檢查燃燒爐附近的情況……
參謀室中升騰起了水銀蒸汽,造成這場暴風雪的始作俑者——那些高聳入雲的“冰雪巨樹”,躍然其上。倭桑隨軍法師拿出了六壬式盤反覆推演,他們要確保艦隊的目標不是用幻術造成的偽裝。
狂風暴雪開始向難以預料的程度的發展,使用鷹鷲傳訊變得越來越困難。損管組的情況越來越不樂觀,在執行清理氣囊任務的時候已經開始出現傷亡。
飛空艇的情況不容樂觀。由騾馬驅動的螺旋槳已經加載到最大功率,這些巨大的“空中堡壘”在紊流裡也依舊倍顯頹唐。
指揮官不是沒有想過將飛空艇拉升到氣流平緩的高空,只是由於降雪之後氣囊結冰,排開的空氣體積和升力都大大下降。
但他們都堅信這種超越時代的先進武器能夠撐過狂風,闖過烏雲。只要將飛空艇駕駛到美帝奇法師陣地上方,它們的威力一定會讓那些人感到絕望。
一切跟攻擊有關的最後準備工作,都在緊鑼密鼓地繼續進行著:
負責飼育戰獸的獸奴正賣力地將手裡的無花果乾丟向鏢蝠,他要既要小心不要被這些小東西咬到,又要小心不被無花果乾中的尖銳鐵釘劃破手指;
到速降甲板集合的大量杜跌奴隸武士則是在緊緊地排列在一起取暖同時,還要反覆檢查自己和隊友身上各處繩扣和滑輪是否勒緊,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要憑借這些玩意兒保住小命;
自由民劍士番隊此時也是整裝待發完畢,此時都圍攏在番隊長周圍。在一會兒的空襲作戰中,番隊長將會撕碎法師發放的“群體羽落術”卷軸,他們會在奴隸武士之後抵達戰場;
操縱特製國崩炮的炮手此時最為緊張,因為他們的準備工作最為繁忙。在反覆清理炮膛,布置備彈之余,他們還要從抓緊時間翻看調校手冊——迅速溫習從各種高度發射炮彈後,不同距離的拋物線落點……
勤勞的工作總會受到獎勵,倭桑人似乎有了一些好運氣。當飛空艇群以“雁形陣”穿過一片暴風雪的陰雲,天空中的西斜的熾陽光芒透射過烏雲,灑落下來。
遠方積雪的山頂上,最後一縷陽光像珍珠般閃耀。山峰投下的長長陰影,將山腳下的一切都引入了黑暗。
唯有同樣閃耀著熾陽光芒的冰棱樹乾,是那樣的耀眼。
在斜陽之中,大量撲扇著翅膀、亮閃閃的“小精靈”向空中堡壘飛來——那是一隻隻得到攻擊命令的冰魔蝠,它們此刻懷揣著最大的惡意殘忍地對倭桑人發動了集群攻擊。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傾巢而出的鏢蝠,這些飽食鐵釘的戰獸衝出了大敞四開的獸籠,在紅色探照燈的指引下撲向了席卷而至的冰魔蝠。
鏢蝠對冰魔蝠。交戰的雙方都發出令人作嘔的尖叫,彼此之間互相用噴吐武器進行著攻擊。
鏢蝠腹腔內反芻出的鐵釘化為一顆顆子彈,只需要精準一發就能將冰魔蝠擊成碎片;
冰魔蝠噴吐出的冰凍吐息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對手凍成冰塊,而這種元素生物死亡之後屍體還會爆炸,濺出的碎冰則化作奪命的刀鋒。
不過這場較量是一場數量的比拚,倭桑人要感謝兢兢業業的獸奴為他們飼喂了足夠數量的鏢蝠。
飛空艇已經鎖定了目標,雁形陣變為了雙縱隊陣型從兩側環繞穿插,將美帝奇法師營地緊緊勒在了懷抱當中。指揮官們還沒有下令降低高度,以投放武士們進行登陸,他們打定主意要讓對手見識一下最深沉的“恐怖”。
國崩炮開始從發威,但每個縱隊只能在一側舷窗發射。操炮手們打起精神,也不再管炮身角度是否調校正確,他們得到的命令是將從庫大使處領來的炮彈傾瀉乾淨。
轟隆隆的炮彈自天空砸向法師們的營地,有的開花炮彈甚至不等墜落到地面就當空炸響,化作滿天鐵屑碎渣激射出去。而實心的炮彈則借由重力勢能有著驚人的衝擊力,地面營地上的防護法術往往只是閃亮一下,就被其砸成粉碎。
在這種地毯式轟炸下,原本被幻術掩蓋起來的弩炮根本沒辦法繼續隱蔽。有的美帝奇弩炮手嘗試發射重型長矛攻擊對手,可是此時飛空艇尚未降落到足夠低的高度,弩炮射程根本不夠。
當營地基本化為齏粉,殘存的法師們都撤退到“冰雪巨樹”周圍。他們合力撐起了抵禦炮彈轟炸的防護法術,看樣子是要誓死捍衛這處針對飛空艇的天氣武器。
數個粘土魔像鑽出了埋伏的洞穴,合抱在一起,化為巨樹枝乾的基座護衛;被咒法系法術大師召喚出來的齧齒之牆,拔地而起阻擋在巨樹的周圍;玄奧的符文閃爍光芒,化為了數個力場巨拳,不斷擊打著攻擊炮彈……
倭桑飛空艇再次改變了攻擊方式,宛若穿花蝴蝶一般,雙縱隊陣型變成了單縱隊。
每艘飛空艇下方,數艘串聯起的艦船底部都露出了一排排孔洞。一件件像是大型高腳花盆似的陶器從孔洞中暴露出來。
它們每件都有十尺多高,頂端被封上了石蠟,底端插了一根二十多尺長的豎杆,豎杆下方還有一個額外的底座。
當飛空艇從冰雪上方成一字型駛過,這些“大家夥”一個接一個地墜落。 由於重心的問題,它們全程都保持著垂直下落的姿勢。
豎杆撞到地面或者其它阻擋,觸發了活塞,頂部的石蠟爆開,液體噴濺而出。接著活塞又觸發了
打火器,液體燃燒起來,火舌狂舞。而當火焰接觸到陶罐裡的某個東西是,整個罐子都被引爆。
爆炸物中含有某種銀白色的金屬粉末,在和煉金藥劑混合後,爆燃出的火焰光芒簡直讓人難以直視。將冰雪之牆護在當中的齧齒之牆,幾個呼吸之間就灰飛煙滅。
就連粘土魔像也無法直面那種煉金火焰的高溫,渾身上下有許多地方直接變為了熔岩。力場之拳則是完全幫了倒忙,被凌空擊碎的陶罐反倒將致命的火焰覆蓋了更大面積。
“果然,藝術就是爆炸!”不知何時站到飛空艇瞭望台上奎斯,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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