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宜早不宜遲。”程鈐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
嚴洪立刻道,“大姑娘放心,本月之內,話本子便會在各地的如意書坊發售。”
“這嚴老板倒是個爽快人。”嚴洪一走,程錦便笑道。
“爽快談不上,只能說是個識時務的。”程鈐一哂。
“星沉,快把銀票拿來給我瞧瞧,剛才那幾筆字究竟賺了多少銀兩。”程錦急急地朝星沉招了招手。
程鈐沒好氣地點了點她的眉心,“瞧你那點兒出息,哪個大家閨秀像你這麽財迷,也不怕被人笑話。”
“大姐,你會笑話我麽?”程錦抱著她的手臂,眼巴巴地看著她。
“我自然不會……”
“我知道大姐不會呀,也就只在大姐面前在這般沒出息。”
程鈐被她這嬌撒得半點脾氣也發不出來,由著她接過星沉遞過來的銀票。
“兩百兩銀子這麽多!這生意倒是賺得很。”程錦笑得眉眼彎彎,方才不過隨手編了個故事,便能換來這麽多銀兩,沒想到如今話本子的生意這麽好做。
“兩百兩銀子算什麽?值得你這麽高興?這價格只能算是公道,他給外頭那些酸秀才的潤筆也有五六十兩。”程鈐不以為意道,以她們倆的身份,嚴洪給的銀兩絕對算不上豐厚,如意書坊在京城的生意還要仰仗承恩侯府,不過嚴洪向來把分寸拿捏得極好,既不會顯得特別吝嗇,也不會讓人覺得他財大氣粗,出手闊綽。
“嚴洪此人會做生意,也擅打點,咱們今天讓他寫的話本子少說也能給他賺個數千兩銀子,但有一大半都會被他用在打點關系上,所以如意書坊才能開遍大梁,他便是隻賺小頭,就已經是了不得的富商了。”
“倉廩實而知禮節,如今是太平盛世,才會有人花閑錢去買話本子,若是在亂世,連肚子都填不飽,哪有這樣的生意可做。”程錦感慨道。
“所以說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程鈐隨口附和了一句,但未曾真正經歷過離亂的人,對亂世並無真正切膚的感受,“那話本子是你寫的,這兩百兩就你收著罷。”
“咱們一人一半……”
“和我客氣什麽?我又不缺銀兩,你的帳本子我瞧過,裡頭的銀兩不多,你還是留著它,今後出去買些首飾衣裳,吃些零嘴兒,兜裡有錢也趁手一些。”
承恩侯府的月例並不高,但程夫人疼愛子女,常會私底下貼補他們,他們的零用從來不少,程鈐從不胡亂花錢,又生財有道,在兄弟姐妹中算是最有錢的一個,對這二兩百銀子看得並不重。
程明志兩兄弟雖然得的錢不少,可他們平日胡亂花錢,其實比程錦還窮上幾分。
程錦雖然沒有生財之道,可她傻著的時候從沒花過私房錢,青萍全都幫她攢了起來,也算是資財不菲,但沒有人會嫌錢少,既然程鈐給了她,便歡天喜地地收了下來。
“今日再躲一天懶,我明日便準備去余府拜師,順便去女學幫你把諸項事宜打點好……”
“大姐,你的腿腳還沒好,也不急於這一時吧?”一想到要去女學讀書,程錦就本能地排斥。
“我的腿腳好多了,何況坐著轎也無礙。”程鈐仰慕余溪,恨不得馬上就把師生名分給定下來,“我一直想著尋個日子,咱們四個在一塊兒聚一聚,擇日不如撞日,索性便今晚在我這兒好好聚一聚。”
雖然府裡仍不太平,但程夫人的蠱解了,程鈐的心情也十分舒坦。
“便用我這平白得來的二百兩銀子去酒中仙訂桌席面送來。”程錦揮著手裡的銀票笑道,“今後我去了女學,二哥回了書院,咱們想要再尋這樣的熱鬧都不容易了。”
“二哥今日沒出去會友倒是稀奇。”姐妹兩人說說笑笑地往程明遠的院子去。
程明志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恨不得日日在外頭同狐朋狗友們鬼混,今日沒出去,老老實實地窩在院子裡,程錦有些好奇是什麽這麽吸引他。
還沒等她們到程明志的院子,便聽得的他在同人大聲笑道,“溫表哥,你來的真是不巧,前些日子,咱們府裡請了齊家班來家裡唱堂會,老夫人發了話,讓他們足足唱了三天,可惜我那時候在書院。我就琢磨著等老夫人生辰的時候,再把齊家班請來,再請上我那些發小同窗,一塊兒來家裡樂呵樂呵,他們班子裡那個小麒麟,不僅扮相俊,唱得好,還翻得一手好跟頭……”
“那個小麒麟可是和武溫伯府的小妾攪和在一塊兒的那位?”溫如勤好奇地問道。
“那倒不是,小麒麟經常出入勳貴府中,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眼皮子哪會那麽淺?和那個小妾搞在一塊兒的不過是他們班裡一個普通的小生罷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那個齊家班在京城裡還能立得住?”
“如何不能?那可是齊家班啊!”程明志一臉向往,“你知道齊家班有多少人捧麽?我告訴你,他們來京城的時間也不長,不過就幾個月而已,可是自京裡的幾位王爺開始,家家都請他們唱堂會,就連咱們也是好不容易才把他們給請來的,勳貴裡也有幾家破落戶,別說是請他們到府裡唱堂會了,便是想去看上一出他們演的戲都不容易。”
“聽說齊家班裡有幾個旦角兒生得極美,便是女子都比不上……”溫如勤的聲音帶了一絲意味深長。
程明志雖然是十三歲的少年郎,但於男女一事上還未開竅,“我最煩的便是那些旦角兒,咿咿呀呀的聒噪個沒完,還是看小麒麟翻跟鬥帶勁兒!”
“你這是還不知他們的滋味,”溫如勤笑得十分曖昧,“聽說這些旦角兒身嬌體軟,便是尋常女子比之都有所不如。”
程明志這個以浪蕩著稱的侯府公子也不是那等沒有見過世面的,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麽,只是他對此道有一種天然的生理上的厭惡,嗤笑一聲正要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