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元明老太師從朝廷回來後,心裡很不平靜,一向風平浪靜的獅陀突然之間發生了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兒。特別是獅陀城突然出現的兩個神醫。
鄭億二人的身影一直他的腦海裡打轉,他秘密派人調查過二人的背景。
他們好像從天上掉下來,從地上鑽出來,沒有任何征兆地出現在獅陀城。
這二人年紀不大,醫術精湛倒也罷了,表現出來的武功更讓人刮目相看。養心殿,青谷受到魚妖金在池的襲擊,魚妖的大嘴咬住青谷的那一刻,馬元明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距離近,速度快,又是出其不意,青谷萬萬沒有逃生的機會。
電光石火間,絕望的馬元明甚至已經盤算起青谷死後,由誰繼承皇位的大事兒。
在場的所有人都絕望了,唯有那個神醫,那個沒有長胡子的年輕人,動若脫兔般射了出去,對於魚妖的恐怖形象,宮女與內侍有的嚇昏了,有的嚇到失禁,唯有這個年輕人渾然不懼。要舍命救青谷。
馬元明拚著老命,將體內僅存的那點仙力打在魚妖身上,鑽進魚妖的腦袋,魚妖短暫的僵直了一下。這才給青谷和鄭億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馬元明心裡清楚,這兩個人用的都是武功,既不是仙法,也不是妖法,更不是青谷一直認做的巫術。就是世間凡人百姓習練的武功。
馬元明雖然是獅陀的太師,是個文官,他對武功不但一點不陌生,而且了解很深。鄭億出手,馬元明估算著鄭億的實力,最後得出結論。
整個獅陀國會武功的人都算上,從最低到最高。能在鄭億面前走上兩個照面的人,這個人就是非常厲害的頂尖高手。鄭億的武功自成一路,其身法的迅捷,出手的狠辣,遠遠超出世間普通武功所能達到的極限。
青谷在養心殿跟鄭億試招的過程,馬元明沒有趕上,這種丟臉的事兒,青谷當然也不會對他說。鄭億救青谷是對馬元明第一次看到鄭億的身手。
鄭億詭異的身法,使馬元明警惕不已,對鄭億施展了探查手段。
探查的結果馬元明不但沒明白,反而如墜五裡霧中,更糊塗了。
那個叫關仁(鄭億行醫時用的假名)的神醫,體內竟然沒有一條仙根,竟然是個萬中無一的曠世廢物,換句話說,哪怕鄭億拜這個世界境界最高的神仙,都沒有辦法給他創造仙根,讓鄭億踏上修行之路。
另一個關仁的助理,體內的仙根一團糟,好象一團亂麻,胡亂的堆放於那人的魂魄之海。
馬元明深知,這兩個悍不畏死,奮勇救駕的年輕人,一個永遠不能修行,一個即使修行了,修行到死境界最高到築基,這還是在修行資源豐富,天材地寶,仙丹妙藥任他吃的情況下。
偏偏就是這兩個不可能修行的凡人,挺身而出不顧個人的安危勇鬥魚妖,換作其他人,第一次看到詭異的妖怪吃人,不能說嚇尿了,至少也得嚇得腿肚子轉筋。但這兩個人卻無所畏懼,幾乎在青谷受到魚妖襲擊的同時就衝了出去。
這已經不能單單用小馬乍行,初生牛犢來解釋了,後來他們又堅辭了青谷的許多賞賜,隻接受了虛職的官,那麽他們的行為也不是為了當官發財。剩下的結論只有兩個。
這兩人極具正義感,見到妖邪害人,正義感爆棚,堅決同妖怪做鬥爭。
這個理由,馬元明自己都笑了。不但牽強,而且不可能。在這個人妖並立的世界,每人都生活在妖族禁區的威脅之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哪裡還有什麽俠義人士。
第二個理由,這二人身世背景絕對不象他們自己說的那麽簡單,他們進入皇宮,甚至進入鄭府都有極強的目的。
馬元明皺眉不展:“他們的背景是什麽呢?從這兩個人膽氣、身手來看。他們背後的勢力應該非常大。”
馬元明覺得獅陀國象一潭水,表面上平靜如常,下面卻暗流湧動,不知有幾股勢力相互糾纏,傾軋,較勁。
“當今聖上是巫族弟子,這兩個人接近聖上,他們又不是巫族弟子,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也不是妖身。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呢?要不要將真相告訴聖上呢?”
馬元明吃過飯後,打發走了所有人,自己在書房裡來踱步,想著心事兒。
“唉,可惜呀,我的修為已經低到塵埃。什麽也做不了。算了,不管他們分幾派鬥的如何,我坐山觀虎鬥做個看客好了。至少目前看,他們沒有對青谷流露出加害的心思。我靜觀其變。”
把這件事兒剛剛理出點頭緒,馬元明又想起佛炎法師的啟奏,與妲蘭娘娘的還願之事兒。
明明還願只要妲蘭娘娘走一趟比丘寺就行了,佛炎裝神弄鬼地胡謅了套瞎話,告訴青谷河神因為妲蘭娘娘的爽約已經生氣了,普通的還願已經不能滿嘴河神,必須在七月十五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才可能平息河神的怒火。
青谷一向對這些興趣缺缺,全權委托給了佛炎。
佛炎為什麽非要大張旗鼓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他是想借著這次活動斂財?
馬元明輕輕搖了搖頭,比丘寺的廟產非常多,不下於獅陀城的首富,佛炎和尚每天吃穿用度,據傳說極為奢華,根本用不著祭祀活動中扣出來的那點油水。
那他為什麽非要如此大的舉動呢?
馬元明想的頭疼,也想不出個一二三,他越發懊惱:自己若非被九天神鏈鎖住的神魂,每天消磨自己的修為,他何苦連這種簡單的小問題在苦思冥想之下,還是束手無策,想當年,以他的暴脾氣,當場將佛炎捉了來,問個明白,可惜自己的修行全被九天神鏈封印,只靠偶爾得到的一點仙力苟延殘喘。對於當年勇也只能想想過過癮了。
馬元明點燃一爐檀香,香氣氤氳中。他盤腿坐在墊子上。用手一拍,啟動了書房周圍的結界。
馬元明盤腿而坐,閉目默誦,語速極快,卻沒有一點聲音。
香氣彌漫中,馬元明的臉漸漸虛幻起來,從臉開始,虛幻向下蔓延,遍布到他的全身。馬元明只剩下一個虛幻的影子坐在地上。
檀香的香氣在屋中縈繞,聚在屋頂經久不散。
白色的香氣凝在一起,另一個馬元明盤腿懸空而坐,從香氣中顯現。
香氣中馬元明飄浮在空中,雙手雙足纏著重重地鐵鏈,鐵鏈上冰冷的青光如同毒蛇的眼睛,沉重而惡毒。
空中的馬元明睜開眼睛。雙手扯住腳上的鏈子大喝一聲。
“開。”空中的鐵鏈竟然錚錚連聲,馬元明的大力拉扯下,繃的筆直。
“給我開呀。”空中的馬元明漲紅了臉,五指關節發白,因為用力五官都擠在一起,白胡子不停地抖動。
過了大半天,空中的馬元明勁力一下子泄了。
他直直落下。 撲進了虛幻的身體。
香氣中的馬元明不見了,老太師還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房內。從他漲紅的臉孔,一起一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他剛才用了很大的力。幾乎脫力昏厥。
“九天神鏈非得用玄天刀才能割斷嗎?可是玄天刀又在哪裡?”
馬元明好容易才平定呼吸,他緩緩從地上起來,身體的疲勞讓他覺得自己象剛剛搬走了一座山。
他在牆上一幅畫上摸索了一陣,畫的是一個老頭子,那個老頭子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朝畫外伸著,好象在向畫外的人要著什麽。又象邀請畫外的人進到畫內。
馬元明摸索了半天,他又趴在畫上看了很久。
“原來老祖的右手已經伸出來,我的仙力幾乎枯竭,根本看不到老祖的右手,望老祖原諒弟子無禮。”
馬元明自己嘟囔著,使勁捶了自己三拳。
他的嘴一張,一個四四方方手指大小的東西吐到手上。
如果鄭億在場,一定會覺得這個東西眼熟,他在明仁和白長老那裡都見過,白長老有這個據說是為了給巫族收集仙力和妖力,明仁的那個恰恰相反,是為了給妖族收集仙力和巫力。
他們收集這些是為了一座什麽大陣,那座大陣的啟動需要足夠的力量。
馬元明的這塊白玉上蘊含著什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