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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五代末》第22章 月光之下
  “讓陶文舉去寧陵?”吳觀聽到李延慶的提議略微思考,否認道:“不妥。”

  “有何不妥?”李延慶本來覺得這主意還不錯。

  “此事若是假的,那就是在借款的關鍵時刻節外生枝。可若是真的,事情發生在寧陵,縣令知情不報的可能性很低,畢竟巡檢衙門就在寧陵縣城,責任不在縣令,所以很大可能縣令是不知道此事的,當然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根據官場的歸責原則,吳觀暫時否認了之前對縣令的懷疑。

  李延慶聽著吳觀的分析,順著他的思路說道:“所以鈴兒很可能是湊巧聽到了此事,我們能得到這消息是一次巧合,那婦人不敢報官,是因為劫船的人就是官兵!所以縣令才不知曉。”

  吳觀點了點頭,食指輕點木桌,繼續分析道:

  “消息若是被封鎖,而我們得到了,事情的主導權就到了我們手上了,一切都可以向著對我們有利的方向來進行。而陶文舉有五百殿前軍,我們對他的知曉並不深,不曉得他會如何行動,目前來說,還是不透漏給他為好。”

  “老師所言甚是,我已叮囑鈴兒,讓她千萬別說出去。”

  “嗯,那你覺得我們接下來怎麽做最好?”吳觀起了考校李延慶一下的心思。

  在吳觀分析的時候,李延慶早就想到了自認為最好的辦法,聽到老師的提問,脫口而出:“應當先找到這個婦人,她是如何知道水賊之事的?肯定是有人從船上逃了出來。”

  吳觀輕輕點頭道:“你說得很對,當務之急是找到這個婦女以及當事者。但節度使府人多眼雜,要用哪些人去找也是個問題啊。”

  李延慶聞言楞了一下,確實如此,節度使府正處於宋州權力的中心,不知多少雙眼睛正在暗處盯著,竇侃的人,陶文舉的人,宋州巡檢的人,興許還有皇帝的人。

  要想繞過這些眼睛來找到這個婦人,很難做到。

  吳觀略帶苦澀的說道:“我能動用的人也就府上的幾十名護衛而已,但要是動用他們的話,事情肯定就沒法遮住了。相公還在開封,我也才到宋城一個月,很多東西還沒辦法鋪開。”

  師徒兩人皆陷入了沉思,書房中陷入了沉寂,只剩蠟燭燃燒時的劈啪之聲。

  吳觀說的大概是密探,暗線之類的吧,要想秘密地做點事,手下沒有這樣一班人馬是很難辦的,李延慶心中默默感歎。

  有沒有不需要動用明面上的這些護衛,就能找到婦人的辦法呢?婦人、寺院,糧商,船,汴河......有了!

  將已知的線索一一羅列,再加上自己對這個時代的認知,李延慶終究還是想到了具有可行性的辦法。

  “老師,就將此事交給我吧,我有一定把握,在不驚動那些人的情況下,找到線索。”李延慶自信地說道。

  明月高懸,銀白色的月光灑滿庭院,吳觀和李延慶先後走出書房。

  “此事就交給三郎了,我剛說的那幾個人都記下了麽。”吳觀走在前頭。

  “都記下了,學生一定會謹慎行事。”

  剛才李延慶主動請纓,吳觀在聽完李延慶的計劃之後,同意了由他來主導此事,並將宋城中幾個吳觀的暗線及其聯絡方式交給了李延慶。

  “相公定然是沒有參與其中的,謹慎的同時,盡可能地掌控信息,信息越多,對我們越有利,此事之後牽連的人定然不少。”雖然兩人才在房中商討良久,吳觀卻仍然絮絮叨叨的。

  李延慶走在後頭,尷尬地笑了笑,這位老師就是太囉嗦了,別的都還挺好。

  “學生知道的。”

  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有二十來天了,過了十多天悠閑的日子,兩件大事卻接踵而至,生活在這個時代的高官之家,也並不輕松啊。

  抬頭望了望明月,月光倒是比後世的看起來亮了些許,李延慶有些想家了。

  可惜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自己能夠回到後世,之前看過的小說中出現的系統、主神什麽的也毫無蹤影,自己看樣子只能永遠生活於此了。

  對於水賊之事,兩人都是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既然有可能,那就要去查清楚。

  李延慶走出院門,一步一步,踏著堅定的步伐,行走在鋪滿月光的石板路上。

  朦朧月光不僅能勾起離人思鄉之情,也會無意之中掩蓋一些罪惡行徑。

  子夜時分,汴河之上。

  “大哥,南邊三條船上的人全殺光了!”

  “大哥,北邊也得手了,一個都沒跑掉。”

  蔣達看著兩個得力手下,滿意地說道:“乾得不錯,這邊中間幾條也正好完事,告訴弟兄們,馬上撤退。”

  “是,大哥!”兩個大漢從船上一躍而下,跳到了下邊的小船上。

  蔣達一夥本是流竄在江淮間的一夥水賊,四年前周朝擴充禁軍,從各州軍隊中抽掉了不少精銳,州軍自然要補充,可這年頭,身家清白的人是不願當兵的。

  畢竟多年戰亂,大部分地區人口稀少,不少土地都拋了荒,只要是身家清白的良民,很容易就能向地方衙門申請到一塊不小的土地。

  沒辦法,朝廷隻好招募罪犯、盜賊來充軍,甚至會直接免除這些人的罪行。

  本來蔣達一夥人的搶劫營生是很好做的,但隨著近些年中原王朝和南唐政權不斷地削弱地方勢力, 盜賊水匪的生計愈發難以維持了,一兩年的功夫,蔣達一夥就從五十余人死的只剩下二十來人。

  碰巧四年前宋州州軍招兵,來者不拒,蔣達就帶著二十個手下參了軍,混上了個小隊正。

  蔣達哼著小曲,摸了摸掛在腰間的褡褳,都是剛剛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貴重飾品,腳下的一個麻袋裡還有幾十貫的銅錢。

  粗略一算,這些錢都能夠在寧陵城的勾欄裡瀟灑幾個月了,蔣達的心情十分愉悅。

  幾天前,蔣達的上司,宋州巡檢竹奉璘要他帶著原來的那幫弟兄,於深夜搶劫汴河上的運糧船,浮財都歸蔣達一夥,糧食和船則要歸竹奉璘。

  蔣達別提有多興奮了。雖然這些年當了兵吃了皇糧,包吃包住,還管了二十號人,可一年的薪俸才十貫錢,還不夠他揮霍半個月的。

  他那些弟兄就更慘了,一個月才四百個銅板,隨著當年做水賊搶的錢漸漸揮霍殆盡,這些人對蔣達當初的決定是愈來愈不滿了。

  正好這時竹奉璘找到了他,兩人是一拍即合。不過搶劫之前,竹奉璘會給他下通知,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搶劫掛著特定旗號的船,其他船一概不準搶。

  蔣達自然是滿口答應,可前天晚上,一夥人有點收不住手,那天夜裡碰到的兩條小船也給搶了。

  可沒想那船上有個人會些功夫,兩人圍攻都沒拿下,最後還上岸跑了。

  蔣達自然將這事隱瞞了下來,跑就跑了唄,不打緊。那晚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勾欄裡的小姐,當然今晚去哪家勾欄他也已經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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