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影子鬼』和牛鐵的話裡弄明白了一切後,說實話,對於眼前的這個“牛鐵”,趙廷也不知該作何處理了。
說他是鬼吧,他卻擁有原身“牛鐵”的記憶,而且還曾從西廂房的那條『影子鬼』嘴下虎口奪食,救出過幾個人類。
可要說他是人吧,也不能。因為他這具軀殼的主人,其實早就已經死去多時了。操縱著這具軀殼的,是那個受了重傷陷入失憶、如今正躲在牛鐵體內恢復元氣的小『影子鬼』。
而且按那老『影子鬼』的話所說,這隻藏在牛鐵軀殼內的小『影子鬼』,遲早都要醒過來,然後想起自己的身份。
到了那時,恐怕它就不會再如現在這般,所作所為都是向著人類了。
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想明白了這點後,趙廷的心也變得冷硬了起來。
他招手叫過了牛鐵,面色嚴肅的道:“牛大叔,還有一件事兒我要提醒你。”
牛鐵見他這副表情,也不敢怠慢,急忙說道:“大師盡管吩咐就是。”
“我觀你體表陰氣極重,想來是與村子裡的這些怪物們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被他們身上的陰氣所侵襲。”趙廷眼皮子都不眨的忽悠了起來,“不信你摸摸自己。”
“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手腳異常冰涼,不似常人?”
趙廷不說牛鐵倒還一直沒有注意到,經他一這麽提醒,牛鐵趕緊摸了摸自己的手腳,果然,冰冷似鐵,就像是死物一樣。
趙廷繼續表情嚴肅的道:“所以,當務之急是要趕快驅散你體內的陰氣,讓你恢復正常,否則如此下去,你怕是活不久了。”
“哎,我倒是無所謂,”牛鐵愣了片刻,便淡然接受了這個事實,“活不久就活不久吧,我隻盼著在死前能將我爹娘救出來……”
“誒,牛大叔怎能如此悲觀?”趙廷打斷了他,勸說道:“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即使日後將二老救出,可牛大叔你卻因為“陰氣透體”先去了,那誰來在二老膝下盡孝,誰又來為他們養老送終呢?”
“你還沒有盡過身為人子的孝道,怎可輕易言死?莫非你要讓二老白發人送黑發人,讓他們肝腸寸斷嗎?”
聽到趙廷這些話,牛鐵臉上的神情也漸漸猶豫了起來:“這……”
趙廷趁熱打鐵,道:“再說了,牛大叔你只是稍稍沾染了幾絲陰氣罷了,這些陰氣此時還沒有入體,還有的救。”
“你真的要放棄自己嗎?”
牛鐵聽到自己還能活,終究是變了神色,跪地請求道:“望大師救我!”
趙廷微微一笑,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道:“好說好說。”
“牛大叔,你家裡有沒有地窖?”
牛鐵一愣,點頭道:“有,我們牛首村家家戶戶都有地窖,這些地窖是用來儲存糧食和魚的,避光和透氣性都極強。”
“哦,如此便再好不過了,”趙廷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牛大叔,這驅除陰氣的辦法倒也簡單,就是比較受罪,因為你要待在密閉的、不透光的地方。”
“待的時間越久,這陰氣啊,就驅除的越徹底!”
“啥?”牛鐵再一次愣住了,“大師,這怎麽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我以前看的那些《妖魔志異》啊、《山野怪談》裡都說,驅除陰氣要站在太陽底下,或者是人多、陽氣比較重的地方。”
“怎麽您卻說,要躲在濕冷、黑暗的地窖裡呢?”
趙廷眉頭一皺,
解釋道:“你看的那些,都是說書人胡說八道的,他們都是外行,不懂這其中的門門道道。” “你就放心吧,我是大師,我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牛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聖人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牛鐵受教了。”
“這才對嘛,”雖然不知道牛鐵到底受教了什麽,但趙廷還是板著臉,嚴肅的點點頭,算是讚同了他所說的話。
“依我看啊牛大叔,你身上的這些陰氣,只需在地窖裡待上兩個月,便可以驅除的一乾二淨,不過,這其中不能見光,也不能中斷。”
“也就是說,這些日子,你得一直在地窖裡待著,不能出來隨意走動,你懂我的意思嗎?”
牛鐵一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
就這樣,一番胡說八道之後,趙廷成功將牛鐵忽悠進了自家的地窖裡,待牛鐵前腳下去地窖,後腳趙廷便在上面將窖口給封了起來。
他不僅扣住了地窖蓋的栓把,還費盡力氣,搬來了四五塊大青石,壓在了地窖蓋上。
直到確保牛鐵靠著自己一個人的力氣再也出不來了的時候,趙廷這才放心的拍了拍手,停了下來。
地窖裡傳來了牛鐵疑惑的聲音:“大師,您在上面做什麽?”
趙廷雙手合十,回答道:“牛施主,眾生皆苦,你就把待在窖底的這段日子,當做是一場修行吧,時候到了,貧道自會來超渡於你,告辭!”
說完他微微一笑,大步朝著村外的碼頭處走去。
開玩笑,這牛鐵的軀殼內可是藏著一隻吃人的惡鬼,而且是隨時會覺醒的那種。
若是不將此人關起來,無異於讓一個長了腳的定時炸彈在外面到處跑啊。
趙廷可沒有這麽心大。
……
等他拐過長街,走出牛首村的時候,天色已然微微亮了起來,東方升起了一抹魚肚白。
趙四正站在碼頭的岸邊,一臉焦急的朝村內張望著,等待著。
在他身旁,那位白胡子老船公似乎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著他。
見到這一幕,趙廷的心頭也不由泛起了一絲暖意。
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許多人關心著自己的。
“爺,您可算出來了!”看到趙廷安然無恙的出現在村口,趙四終於松了一口氣,三兩步跑著迎了上來,“您再不出來,小人都想要進去找您了。”
趙廷拍拍他的肩膀,打了個哈欠,道:“爺我臨走的時候說什麽?讓你別進去,你就乖乖聽話,否則只能是給我添亂。”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趙廷擺了擺手,盯著他臉上的黑眼圈看了一陣,“你也一晚上沒睡了吧?走,上船補覺去。”
“回府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