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山縣。
西城,朱雀長街。
這條街上三教九流都有,魚龍混雜,相當於水藍星上的市集。
最主要的是,整個臨山縣的所有青樓,都在這條長街上,是以,這條朱雀長街也是臨山縣的所有公子哥兒們最愛來的地方。
正午,朱雀街上人水馬龍,走商們挑著扁擔,吆喝著,販賣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邊上兩頭的包子鋪裡也不斷傳來陣陣肉香,勾引著人們內心的饞蟲。
此時當事人趙廷還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他正帶著自己的狗腿子,趙府的下人趙四在這朱雀長街上遊蕩著。
驀然來到這麽一個歷史感濃濃的古代世界,趙廷對一切事物都充滿了新鮮感,尤其是這城中的青樓,他格外感興趣。
因此他今天才趁著趙府老爺趙子期,哦,也就是他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父親不在,帶著趙四偷偷的溜了出來。
對於自己的便宜父親趙子期,趙廷發自內心的不想與其接觸。
因為怕一說話就露餡,所以這些日子他對趙子期都是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在府中撞見了才勉強上去打個招呼。
好在趙子期平日裡也很忙,根本沒注意到,也沒空注意到他這個“兒子”身上的變化,趙廷才能堪堪的蒙混了下來。
“趙四,你不是說要帶爺去個好玩的地方嗎?”一想到此,趙廷的笑容微微蕩漾,“還不帶路?”
“哎,爺,咱走這邊兒。”
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正走著,身後傳來了個怎怎呼呼的聲音。
“誒,廷少,留步啊廷少……”
趙廷先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這聲音像是在叫自己。他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淡藍色長袍,體重約有兩百來斤的肉山正腳步急促的向自己奔來。
趙廷皺眉,擺出了一個防備姿態,同時低聲問趙四:“這人誰啊?”
身為趙廷的貼身下人,頭號狗腿子,趙四也已經習慣了趙廷這段時間以來的“間接性失憶”,湊在他耳邊提點道:“爺,這位是薑家的大少爺薑如海,您的狐朋狗……不,你的摯交好友啊。”
“哦,”趙廷微微點頭,並沒有計較趙四的失言。
“廷少,見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那“肉山”薑如海來到趙廷身邊,拉住他的手一臉委屈道,“前段時間你答應過我的,說我表弟置辦的那個“鑒寶閣”開業的時候,你會來捧場,結果我等了一整天都沒……”
陡然被一隻又肥又膩還有些濕濕的手掌拉住,趙廷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強烈的不適感,他又不是基佬。
“說話就說話,你先把我放開,兩個男的拉拉扯扯像什麽話。”
“我不放,”薑如海十分倔強,“廷少,你說你放我鴿子也就算了,我去府上找你的時候,你居然還閉門不見。”
“你變了,你置我們多年的兄弟情義於何地?”
看著他一臉幽怨的神情,趙廷隻覺得頭皮發麻,急促道:“行了行了,放你鴿子確實是我不對,我道歉,不過我現在還有事兒,你有什麽話就直說。”
“得了吧,廷少,你能有什麽事兒,不就是去“醉花居”嗎?”薑如海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少去一次又不礙事,而兄弟找你是真有事兒。”
“行吧,那你說,我聽著。”
見趙廷松口了,薑如海頓時喜笑顏開,扯著他的衣袖道:“走走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去海東樓,我做東。” ……
……
海東樓。
這海東樓在臨山縣還是有幾分牌面的,算是這座邊陲小城裡最好的酒樓了。
酒樓有三層,建的那是相當氣派。
門上的牌匾呈黑色,中間那三個紅色大字“海東樓”寫的韻味十足,一看便知出自大家手筆。
“喲,趙公子,薑公子來了啊,還是老位子?”門迎小廝很有眼色,隔著老遠便迎了上來。
薑如海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說話,三人跟著這小廝一路來到了三樓。
相比一樓和二樓,這三樓的人卻是少了許多,略顯冷清。
沿著靠窗的位子坐下後,暗紫色的檀木桌上很快便上了一桌酒菜。
“廷少,我知道你好這口,來,滿上,”薑如海臉上堆笑,拿起桌上的白色瓷瓶給趙廷倒了一盅,“似“滄瀾醉”這等好酒,也只有在海東樓才能喝到了。”
趙廷看了他一眼,端起酒盅一飲而盡。這“滄瀾醉”的味道倒不若他想象中那般苦,反而是有些甜甜的。
“說吧,到底有啥事兒?”夾了一筷子菜,趙廷問道。
薑如海嘿嘿一笑,道:“還是我表弟那事兒,上次你放了我的鴿子,我也不怪你。但三日後“鑒寶閣”會舉辦一場拍賣會,會上有很多我表弟從其他州郡收來的好玩物件兒,屆時還需要廷少你來捧個場啊,我們也好借你的名氣宣傳宣傳。”
“這是拍賣會的邀請函,”說著薑如海從懷中摸出了一封紋繪著金邊的書信,遞給趙廷。
趙廷伸手接過,無語道:“就這事兒啊?你直說不就好了,賣什麽關子?”
“我這不是怕“口頭約定”的話你又放我鴿子嘛,所以想鄭重一點的邀請你。”薑如海委屈道。
“……”
兩人正說著,方才那迎客小廝又帶著幾人走上了三樓。
領頭的那位穿著青色長袍,胸口用金線紋著一個白色的荷花,看上去十分騷氣。
待那幾人落座後,趙廷偏頭問侍立在一旁的趙四:“這又是誰啊?”
也不怪他有此一問,畢竟能上海東樓三層來吃飯的,少說也會有點兒身份。
趙四朝那邊瞥了一眼,道:“爺,是咱們縣中一個小家族,李家的二公子。”
“哦。”趙廷應了一聲,沒了下文。
過了片刻,那打扮的十分騷包的李二公子說話了,聽語氣似乎有些愁悶:“哎,這個月已經是第三起了,真是頭疼啊!”
“西城這邊鬧得沸沸揚揚的,照這麽下去,我們李家怕是再也雇傭不到采藥人了。”
有一人接話道:“那些進了老廟山的采藥人,明明是跳崖自殺,可他們的家屬非要將事情賴到李公子您的頭上,這不是無理取鬧嗎?依我看哪,李公子您壓根就不需要理會這些刁民,任由他們鬧去吧,他們鬧得再凶,咱們難道還能少一兩肉不成?”
“我倒不是怕這些刁民鬧事,只是擔心,倘若任由事情這麽發展下去,到了“無人敢入老廟山”的地步,那我們李家的藥材生意便會大打折扣啊!”
“畢竟那老廟山後山可是個產藥的寶地。”
靜靜的聽了一會,趙廷來了興趣,轉頭看向趙四問道:“他們說,西城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兒,是什麽事?”
沒等趙四開口,薑如海卻插嘴道:“誒,這個我知道,我聽說啊,西邊的老廟山,就是咱們以前經常打獵的地方,那地方最近冒出了好幾檔子邪門兒的事兒。”
“以前都沒這麽邪門兒,就是最近的事,只要進了老廟山後山砍柴、采藥的農人,大都沒出來。 ”
趙廷心中微凜,追問道:“沒出來是什麽意思?”
“就是死了啊!”薑如海攤攤手,解釋道:“這些進了後山的人,都從南面的“舍生崖”上跳下去了,說是被山鬼迷了眼,誰知道呢,這種說法大都是以訛傳訛,信不得,信不得。”
一旁的趙四此時也補充道:“什麽“山鬼”?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他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分析道:““山鬼”之說是從一些土裡刨食的老農民嘴裡傳出來的,他們見識短淺,愚昧無知,遇事不決只知道將身心寄托於鬼神,簡直可笑。”
“依小人看,那些從舍生崖上跳下去的人,都是自閉了。”
“兩位公子也知道,那老廟山後山山勢險峻,幽深無比,且山路崎嶇難行,那些個采藥人一不小心便會迷失在山中,找不到出來的方向。”
“這人啊,被困在一個地方的時間一久,就容易自閉,這一自閉,就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覺,也就是俗稱的“自己嚇自己”。”
“這種情況下,那些采藥人接連自殺就沒有什麽好稀奇的了。”
他這番分析說的頭頭是道,連薑如海都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由微微頜首。
見狀,趙四更加得意了,大聲道:“所以說,鬼神什麽的,都是虛的,我趙四一向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
“咳咳,”趙廷微微咳嗽了一聲,“說的不錯,趙四啊,爺我突然想吃朱家包子鋪的肉包子,你去幫我買兩個來,跑快點啊,別讓包子涼了。”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