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張豐毅隻好天亮再做打算。他又去了吉福德偵探的事務所,順路把所有的存款都取了出來。
一進辦公室,卻見吉福德偵探的辦公桌上堆滿了文案,他正為客人的工作忙得焦頭爛額。張豐毅把一厚疊鈔票放到他面前,然後叫他。
吉福德偵探稍稍抬頭,疲憊的眼睛一瞥桌上的那疊鈔票,他有些發怔。張豐毅一下拿這麽多錢,又有什麽事要委托於他。
他放下筆,向張豐毅投來探詢的目光。張豐毅敲了敲桌子,鄭重其事道:“吉福德偵探,我有事要麻煩你,需要你去南亞一趟。”
“可我沒有時間,”吉福德偵探立即推脫,“我現在手頭有一件案子,至於需要半個月才能完成。”
“那就把它推掉,”張豐毅果斷說,“先替我解決,再晚了我怕橫生枝節。酬金我會付你,而且是加倍。”
張豐毅又拿著一疊鈔票甩到桌上,然後徐徐道:“這只是全部酬金的三分之一,查出結果了我就付完尾款。我保證你能得到的,比手上的案子多十倍不止。”
“我答應了州警察局的探長的,這樣做我怕我的信譽會受損。”吉福德偵探猶豫著。
“我可以再加錢。”
在金錢的誘惑下,吉福德偵探有了點動搖。他的神色變得猶疑起來,然後平攤雙手說道:“我去和探長交涉,或者把案子轉移給別的同行,或者讓他另請高明。”
他一擺手,“加錢就不要加錢了,我會竭盡全力的。”
“你得替我去一趟印度,邊境上有一個被稱為師長的軍火商。我曾經被他抓住過,我要你查一下他在做的,特別是需要秘密進行的大型項目。”
“隻調查他一個人。”
“隻調查他一個人,”張豐毅跟他確認,“調查得能有多詳細就多詳細。”
“給我多長時間。”吉福德立即進入了狀態,嚴謹地問道。
“你會在那兒待比較長的一段日子,”張豐毅一臉認真,“如果感覺有些隱秘尚未調查出來,就繼續進行下去。你和我可以隨時聯系,一旦有了進展就匯報我,任何信息對我都相當有用。”
吉福德偵探表情嚴峻,起身從椅背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對張豐毅說:“我馬上就去訂機票,本特和我一塊去。到了附近的城市以後,我會跟你打一通電話。”
張豐毅輕聲答應,“希望進展順利吧。”
他們出了事務所,吉福德偵探把門鎖死,並向房東聲明他將要外出,至少一個月才能返回。他的房東是一個容貌邋遢,挺著大肚腩的中年男子,聽到這話便許諾會照看好他的事務所,房間依然給他留著。
到了機場,先買下兩張去往印度孟買的機票。然後吉福德緊急叫來尚在警察局前線查案的本特,張豐毅看著他們登上機艙,他站在分外空曠的機場裡,大風撩撥著極長的青草,嬌柔的青草紛紛隨風舞動。
交代完吉福德偵探,張豐毅便徑直回到家中。
三號很快進入了這座繁華的城市,但他到的區域有些不對,是在紐約近海的一處海鮮集市裡。穿著皮褲,滿身魚腥味的漁夫咬著根煙,放下漁網,問三號:“你是來找活乾的。”
三號沉默不語,他是壓根不明白漁夫說的話什麽意思。漁夫看了看他,見他脫得精光,肌膚赤裸著,被岸邊經行的路人打量,便招呼他到船上來。
漁夫有一條船,很老很舊的一艘,木板浸透鹹味的海水,隨湧動的海浪輕微地上下起伏。漁夫把艙室的門打開,讓他進來。
三號的意識仍然有些朦朧,只是憑著本能,慢慢地進了既當駕駛室又充住處的屋內。裡面仍舊是一股海鹽味,牆上潮濕得能滴下水來。
漁夫叫保利亞斯·馬塔恩,同時也是這艘船的主人。他坐在船長的椅子上,跟門口的三號說:“我這兒正好缺個人,我兒子又買了一艘船,我得和他一起去那艘船上。你先和我乾幾天,再單獨來。”
三號隨便在艙室內環視,保利亞斯覺得他像是想找身衣服穿,便起身打開衣櫃,取出一件熨平的深藍海員服。
他把海員服扔給三號,然後問:“跟我講講,你是怎麽到這裡來的,你的家人呢。你為什麽要跑出來。”
“我的家人,”三號低下頭思索,好半天才道:“我忘了。”
艙室內一陣沉默,保利亞心想:他的腦子多半有些毛病,可能是一時出走迷失了。 也就是遇到自己這樣的人,還肯為他提供工作和食宿。否則在紐約,盯上他的人會有千千萬萬。
三號把海員服接著,捂在懷裡。海員服的質地很柔軟,肩頭豎起,穿上去一定會非常的精神。
保利亞斯叮囑他:“今天晚上就在後面的艙室裡睡,回去把衣服換上,明天跟我去學打魚。”
過了一會兒,“吃飯了嗎,餓了幾天了。”保利亞斯又問。
三號下意識地摸了摸堅硬的腹部,保利亞斯看見他那強壯的身軀,也不禁讚歎道:“真是副男人的好身板,能乾一天的活。既然餓了,今天就跟我走吧,我們上岸吃一頓飯。不過你得先把衣服穿上,不然路上的姑娘會趕你走的。”
三號神色迷蒙地看了看手上的衣服,然後轉身跨過門檻,把上衣扔到腳邊的船板。手拿著褲子,準備穿衣服了。
紐約的傍晚,太陽在海平面的盡頭沉沒了一半。一半融進海水裡,上層波光粼粼閃爍著金黃的微光。一半輝映在天空中,渲染著周圍的雲彩,燦爛的晚霞布滿明亮的天幕。
年已知天命的保利亞斯泡了杯熱茶,坐在椅子上休息。端起茶杯咽了一口,發現茶水也是魚腥味的。
艙室外的三號換好了衣服,就筆直地立著,像是美國海軍的士官。他的表現讓保利亞斯更加堅定地認為,他的腦子一定不正常。沒有哪一個貧困的漁民會在該休息時站軍姿,最笨的人也懂得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