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活了這二十來年還是首遭挨打,隻把她恨得要屠戮人九族才解氣。
待她抓住了仇敵,心裡隻想著先把賈琮、賈環這兩個壞種先痛痛快快折磨一番,然後再想法子弄死。
而這兩位庶出少爺此刻卻被一幫子胖大有力的婆子圍得密不透風,想跑也跑不脫。
賈環自不必說,早就嚇得他渾身都抽抽了。只見他嘴角直吐白沫,一張尖嘴不住亂動,像是被釣上岸來的魚在做垂死掙扎。瞧他這樣子,估摸著是想求饒,可是卻被王熙鳳那可怖的樣子嚇到哀求不出。
又或許,賈環也明白,就算是他再苦苦哀求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兒了。
以王熙鳳之傲之毒,他要是這次能逃脫了性命,那還真是沒天理了。
賈琮方才逞一時之快,又的確是被王熙鳳給罵急了,這才腦袋一熱就把這潑婦給打了。如今被人死死按在地上,他此時心裡有些後悔和害怕:這潑婦歹毒得很,現在自己又受製於人,估摸著不死也得脫層皮。早知道如此,剛才不那麽衝動就好了。
可是方才那潑婦罵人罵得太狠,自己若是不出手真就不叫人了。
天下任憑是誰,聽人家這麽侮辱咒罵自己的母親,誰要是還能忍得住,那就是畜牲!
一想到方才王熙鳳那些惡毒的咒罵,賈琮又開始懊悔自己還是太過心慈手軟,還不如打死這潑婦來得好些!
一念至此,賈琮抬頭狠狠瞪著王熙鳳,拚命掙扎,一面又罵道:“姓王的潑婦,這裡是東府,可不是你能當家做主的地方,你敢在這裡放肆?你動小爺我一下試試?!”
王熙鳳聽賈琮到了此刻還敢叫囂,更是氣得渾身亂戰,指著賈琮就尖聲高喝:“你們都是死人,還不快拿簪子先把這小雜種的嘴給我戳爛了,還等我親自動手不成?”
她一面罵一面果然伸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掉落的金簪,抬腿邁步就要過來親自先扎幾下出氣。
正三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就聽見有人遠遠地斷喝出聲:“前面是什麽人,嗚嗚泱泱一堆人在我東府門前做甚麽,一個個都要反了你們不成?”
這一聲喊叫傳來,王熙鳳登時變色,賈琮卻滿臉都是喜容:聽這聲音,來的除了最最親愛的邢太太,還能再是誰?看來自己還真是命不該絕,救命的英雄太太還是及時趕到了。
救兵已至,賈琮登時來了精神,一個鯉魚打挺就掙脫了按著他的那婆子的一雙胖手,跳將起來,雙手叉腰,瞪著王熙鳳罵道:“潑婦,你仔細看清楚,這裡是賈府不是你們王家,我們賈家可容不得你撒野!太太來了,有本事你就把方才侮辱我母親的話再說一遍聽聽?”
罵罷,賈琮一掉頭就繃著一張小臉兒,委屈的淚水瞬間溢滿了眼眶。只見他風一般就向邢夫人衝去,一邊跑一邊告狀:“母親,母親您終於來了,方才大嫂說了好些個侮辱母親的話,兒子不忿狠狠教訓了她一頓,她如今要殺我呢!”
王熙鳳見到賈琮如此下作,居然還敢惡人先告狀,登時把她氣得渾身亂顫,指著賈琮的手也抖個不停,甚至連那張平日最是能言善辯的嘴唇都抖得說不出話來。
畜牲,畜牲,你是畜牲,你敢汙蔑我……
王熙鳳委屈得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當地。
邢夫人來得不是湊巧,而是東府看門兒的婆子見賈琮和王熙鳳對上了,生怕賈琮吃虧,偷偷去請了邢夫人來的。
這通風報信的婆子,
正是那一日吃了賈琮的東西、拿了賈琮銀子的婆子。 在她眼裡,賈琮可是世上少有的好孩子,怎麽肯叫他吃虧呢?
邢夫人一聽王熙鳳在自己東府門前和賈琮乾起來了,登時就帶著人心急火燎地趕了。
她之所以來得及時,倒也不是她有多疼愛賈琮。
說句實話,邢夫人一生無兒無女,對這母子、母女間的天倫之情並不在乎,她心裡只有自己,還有錢。
不過賈琮這小子最近開了竅,不僅孝敬她銀子,還會奉承,抬舉得她心裡舒服。因此,她對賈琮並不討厭,甚至還有幾分喜愛。
至於說對王熙鳳這個兒媳婦,邢夫人可是滿腔的厭惡,厭惡得恨不得一腳把她碾死。
這個賤人和賈政媳婦一樣樣的叫人厭惡!
這兩個賤人仗著娘家有錢有勢,根本就不把她這個“小門小戶”出身的長房太太放在眼淚。
王夫人那個老貨不用提了,和自己是平輩。可這個王熙鳳呢,她可是自己的媳婦兒,是該日日夜夜在自己身邊盡孝道的,這是規矩,這是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規矩,連皇家都是如此呢!
不孝不惕可是朝廷定下來的重罪!
可這個王熙鳳呢?
家雀兒奔著旺枝兒飛!
她眼裡根本就沒看上過她這個婆婆!
明明是東府的媳婦兒, 卻偏偏要去西府裡去給人當家去。明明有真真的婆婆放在這裡不孝順,卻偏偏要去別人面前孝順去!
更恨人的是,這個賤人行事從來也不肯為東府著想,每日就知道哄著老太太說賈政夫妻兩個有多孝順。
這媳婦生生是成了外人!
有多少人背地裡偷偷把她這“好”媳婦兒的言行都一一告知了她。每每一聽這些話,邢夫人都是又氣又恨,偏偏還沒法子收拾這個賤人!
因此,這一次一聽說王熙鳳居然都鬧到東府大門口了,邢夫人二話不說,帶著兩個丫鬟就急匆匆趕來報仇了。
這麽一正一負,王熙鳳自然要吃虧!
更何況還有賈琮這個小東西在一邊兒吹風點火呢?!
她還沒來到近前,就見賈琮委屈得什麽似的,一路飛奔一路告狀,邢夫人也沒太聽真,隻隱約聽見似乎是說王熙鳳背後在辱罵她母親等語。
邢夫人本來就火大,恨不得吃了王熙鳳。再聽了這幾句告狀的話,並不細問,遠遠便指著王熙鳳大罵道:“王熙鳳,你瘋了不成,是誰給你的膽子,就敢來我東府來撒野來了?你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你王家就是這麽教你規矩的不成?我這個婆婆哪裡做的不妥當了,我是虐待子女了、還是忤逆公婆了、還是我德性有虧偷人養漢了,你一個媳婦兒就敢在背後辱罵我?咱們如今什麽也別說,先去老太太跟前理論理論去,不行咱們就經官,去官府裡打官司告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