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
賈琮帶著錦雀悄然穿行於夜色闌珊的賈府,猛然間就怦然心動,對這個小丫頭有了異樣的情愫。
錦雀卻絲毫沒有察覺出她家公子心思的變化。不是她愚鈍,而是她只顧著是害怕了,根本沒心思想別的。
夜色中的東府,在錦雀看來仿佛變成了鬼域,步步都是危機,指不定哪兒就能竄出個吃人的妖怪來。
她越走越害怕,靠得賈琮越來越緊,即便如此,依舊是嚇得身子哆嗦個不停。
“別怕,有你家少爺我呢,你怕什麽?”
賈琮感覺出錦雀的驚慌害怕,急忙開口低聲安慰。
“沒……我也沒……害怕……”
錦雀聲音顫抖,卻依然嘴硬,不肯承認自己害怕。更何況賈琮對她的這點兒安慰根本不起什麽作用。
少爺在身邊兒又能怎麽樣?身邊兒的這位少爺比自己還要好看,比自己還要還瘦弱些,個頭兒還沒自己高,她怎麽可能有安全感?
錦雀很後悔,這大黑夜的為什麽要答應和少爺去街上買什麽吃的?要是當真出點子什麽亂子,自己的小命可真就保不住了。
她心裡正忐忑不安呢,猛然從花叢中“撲棱棱”飛出一隻錦稚來,嚇得錦雀差點兒背過氣去,就是賈琮也被嚇了一大跳,不住低聲咒罵:好好的在府裡養這麽些這東西幹什麽?!
這些個活物兒都是每年莊子上的人孝敬給賈府裡的主子賞玩兒的。賈珍收了又送到榮國府來不少。因為老太太喜歡這些個東西,所以也就沒人敢隨意傷害,一年年過去,這些個野物居然就在賈府裡繁衍生息,孵出了更多的後代,幾乎就要成為賈府一害了。
錦雀這裡看清飛出來的不過是一隻野雞,這才拍著胸口出了口長氣,她正想說話安慰賈琮別怕呢,猛然就聽見似乎有笑聲入耳。
笑聲極嫵媚,甚至頗有妖邪的味道。
錦雀和賈琮頓時兩個渾身汗毛直豎:難道說年深日久,府裡的野雞居然成精了?
剛才那笑聲太妖太媚,真像是化成了人形的妖精的笑聲,而且還是女妖精。
這主仆兩人當即僵在了當地,汗毛大豎,渾身亂顫。
“這……這是什麽……什麽聲音……好像有人笑呢……”
錦雀幾乎被嚇破了膽,她死死抓著賈琮,哆嗦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恐怕是府裡的人吧……聽著像是個女人的笑聲啊……恐怕是哪個小丫鬟在淘氣……”
賈琮也嚇壞了,小臉兒慘白,通身冰涼,後背上刹那間冷汗密布。
“嘻嘻嘻……”
笑聲又起,依舊是妖氣十足。
“少爺……你聽……”
錦雀嚇得幾乎要哭出聲兒來了,這笑聲一定是女妖精的聲音,人怎麽能笑得這麽妖豔勾人?
“別怕……肯定是咱們府裡的人……不知道在哪兒藏著故意嚇唬人呢……”
賈琮很快就冷靜下來,急忙開口安慰錦雀。這裡是紅樓,又不是聊齋,哪兒來的什麽妖精鬼怪?
這笑聲雖然妖氣十足,但肯定是人發出的。
“討厭,這黑燈瞎火的,你約人家到這兒做甚麽?”
笑聲剛落,嫵媚的說話聲又低低傳過來。
果然是人!
賈琮和錦雀這才稍稍放心。但轉念間又是一身冷汗:聽這女子聲音柔媚至極,顯然是在和男人撒嬌。看來這一定是一對兒小情人在私會。
私下相會,
這可是賈府大忌! 傷風敗俗!
這要是被人捉住了,必定有重罰,或打或賣或殺,皆有可能。
賈琮和錦雀都不是多事兒的人,可偏偏怎麽就碰上了這麽一檔子事兒?
若是叫私會的人知道他們兩個在這裡偷聽,恐怕要對他們不利!
鬼怪有時候真沒有人可怕。
想到這裡,兩人對望了一眼,賈琮就先小聲兒說道:“咱們快走吧,別叫人發覺了,那可不是頑的……”
錦雀點頭不迭。
二人遂小心翼翼挪動腳步,躲躲閃閃地就想遠離這處是非之地。
“心肝兒寶貝,我想了你多少天,好容易今兒個能和你相會,你就答應了我如何?”
一個男人低聲央求聲隱隱傳來。
賈琮和錦雀聽見了更是心驚膽戰,走得越發快了些。
“呸!你少哄我,你們賈府的男人,個個別的本事沒有,就會哄騙女人。你當我不知道呢,我要是讓你得了手,一回頭你就把我丟到一邊兒去了……”
女子嬌笑的聲音在寂寂的夜色中越顯柔媚,卻嚇得賈琮和錦雀冷汗狂流。
“好人,我絕不是那無情的人。等明日我就和老爺開口討了你,咱們從此長相廝守,你看如何?”
男子不住低聲央求,聲音中滿是急迫。
“哼,就算你討我回去又能怎麽樣?你那個母夜叉老婆還不吃了我?她手裡都有幾條人命了,也不多我這一個,我可是怕呢。你們夫妻兩個就是開黑店的,你專管往回拉,她專管殺,你當我不知道?”
女子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席話說得賈琮和錦雀越發毛骨悚然起來。
“好人, 哪有這樣的事兒,她敢!我賈璉今夜對天發誓,日後我若是負了你,就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好人兒,我這天天想你,睡裡夢裡都是你……你就權當疼疼我吧……”
男子,這低聲央求的男子竟然是賈璉!
只聽賈璉哀求不停,隻消聽他的聲音便能想出他此刻是怎樣一副嘴臉!
賈琮這下可吃驚不小,和這女子私會的居然是他的好大哥賈璉。
他還真是色膽包天啊,內有悍妻如虎,外有親爹如狼,他竟然也敢在東府裡放肆。
不問可知,和他相會的女子必定是東府裡的。
東府裡的女人,不都是賈赦染指過的?
他居然也敢偷?!
賈琮三觀再次被刷新。
前有賈珍賈蓉,後有賈赦賈璉,這賈府還真是人才輩出,怪不得這煊赫百年的旺族如今一敗塗地,眼看就要垮塌了。
這時候再細想起來,那女子的腔調依稀仿佛是秋桐,是最得賈赦老爹寵溺的丫鬟,也許是通房大丫頭,也許是姨娘?
呸!誰知道她究竟什麽身份?
賈琮也懶得再想。此刻除了驚懼,他更覺惡心得厲害,幸虧一天未曾進食,否則此刻一定會吐出來……
老祖宗的臉都被這幫畜牲給丟盡了,要是當真有神鬼,估計賈府老祖們都得詐屍!
想當年賈府的先人拚死拚活才賺下了這副家業,又勤儉持家,這才把賈氏一族經營到今天的盛況,上有皇恩沐浴、下有黃金萬兩,可誰曾想就能生出這一幫子敗家的玩意兒來?
賈府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