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默默比了半天,始終覺得眼前這位和林黛玉親昵異常的少年要比之寶玉強出許多。唯一不妥的,看二人神態,再聽兩人的言語,似乎二人之間並無男女之情,多的卻是姐弟兄妹之情。
這可如何是好?
紫娟就再聰慧也不知怎麽能把二人給拴在一起了。但她轉念間又想明白了:管他二人究竟是情侶還是姐弟兄妹,只要賈琮是一心為了自家姑娘好,心裡又有她,什麽也好,何必拘泥於男女之情呢。
這一節想通了,紫娟越發開心起來,笑眯眯只顧看著眼前這一對璧人談笑風生,關懷備至,連給賈琮倒茶都忘記了。
此時已經日上中天,雖說已經是秋日了,太陽反倒更猛烈了些,照得天地間一片通明,整個兒賈府都亮堂堂的,連屋頂上的琉璃瓦都被照得閃閃發光,一片富貴氣象。
屋子裡這三人都正開心呢,猛然就聽見外頭有人說話的聲音,紫娟忙先輕輕捅了捅黛玉,回頭就往窗戶外頭望去:卻見紗窗外肅靜的小院兒裡來了三個美人兒。
頭一個在前頭走的正是探春,她右邊兒跟著的是她的大丫鬟待書,左邊兒跟著的是一個才十來歲的女孩兒,圓圓的臉蛋兒,稚氣未脫,一雙大眼十分靈動。
見了這女孩兒,紫娟便先笑道:“這不是三小姐來了,可是稀客。雪雁這丫頭怎地就和她們一起來了,我還說這一大早就不見人呢。”
黛玉這裡會意,忙也就站了起來,對著賈琮微微一笑,這才起身去門口迎接。
紫娟早就掀開了簾子,黛玉站在門口笑微微問探春道:“三妹妹怎地來了,可真真是稀客呢,快請進來。”
原來探春向來少至黛玉房裡來坐。一來黛玉身子太弱,竟然說笑時間長了都覺不適;二來黛玉為人又喜歡清淨,不喜歡吵鬧,因此探春和她大都在賈母房中說笑見面,卻極少前來擾她清淨;三來寶玉每日都要來黛玉房中轉無數遭,且二人又每每願意起口角,三天兩頭地吵架,探春也是為了避嫌,因此來得就更少;再則黛玉雖是個外人,卻極得賈母寵愛,探春身份尷尬,在賈府難有人真心疼她,和黛玉一比就更覺無趣,為此她也極少來玩兒,也省得自己煩心。
這一日她竟然帶著待書,跟著雪雁來瞧黛玉,可實在是少見得很了。
探春一進院子沒走幾步就見黛玉站在門口笑臉相迎,只見她此刻顏色甚好,膚色白裡透紅,她一眼瞧過去竟然半天舍不得挪開目光。
黛玉見探春一直傻呆呆瞧著自己,不由得便害羞問道:“你老是瞧著我做什麽,我臉上有蜜不成?”
探春聽了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答道:“這不怪我,要怪就怪你生得太好看了些,我一時就瞧傻了眼。”
黛玉一聽便笑道:“你這丫頭好尖利的嘴,卻總是拿我取笑,看我再理你的……”
說笑間二人一前一後就進了屋子。賈琮早就站起來笑臉相迎,向探春打招呼:“我還說是誰,原來是三姐過來了。”
探春一見賈琮在屋子裡,登時便假意驚訝道:“原來你在這裡呢,是不是偷偷地給林姐姐講笑話兒,怪道她今日氣色如此好呢。”
原來探春今日聽人說起賈琮來了西院兒,她心裡想著賈琮除了去賈母這裡再無處可去的,因此忙便帶了丫頭過來尋找。誰知她去了賈母屋裡竟然不見賈琮。又叫待書悄悄打聽了才知道他竟然來了黛玉房中,忙也出了賈母的屋子徑直就找過來了。
昨日,探春和賈琮見面說了一陣話,回去越想越覺得賈琮年紀不大志氣卻不小,是賈府僅有的有為少年。她每每胸懷大志卻苦無志同道合之人,因此心裡極是看重賈琮,這才急忙就找過來了。
賈琮瞧了一眼,見探春神色微微有些怪異,轉念便知道這位三小姐恐怕是專門為自己而來,當下便笑道:“三姐姐,我也是剛剛進來才坐下,正準備和林姐姐一起去找你們玩兒呢,誰知你就來了。”
探春聞言便笑道:“果真麽?”
賈琮也跟著笑道:“真,自然是真的,我騙你做甚麽,我還有正經事兒和你商量呢。”
探春聞言心裡更是歡喜,忙就問道:“你有什麽事兒,快說,快說!”
賈琮便笑道:“我昨夜想了一宿,琢磨著要做點兒什麽正經事兒賺錢呢,雖說是倒想出了一個主意,卻不知道穩妥不穩妥,想找姐姐參謀參謀呢。”
探春聽了更是心花怒放,兩眼放光,忙就問賈琮:“你打算做什麽?”
黛玉在一邊聽賈琮這麽一說登時也上了心,忙也跟著問道:“你打算做什麽,快說出來叫我也聽聽。”
賈琮這才說道:“我別的也不會呢, 只是會講故事,況且我說的那些個故事你們也都說好聽,不如我就去茶館兒裡說書去吧,你們看怎樣?”
探春一聽說他要去說書,當下便皺著眉頭不吭氣了,黛玉卻忙就說道:“不行,不行,這個不大妥當。”
賈琮見二人一個不說話一個滿口反對,忙問道:“怎麽,這個不好麽?”
探春和黛玉都搖頭,探春便問道:“除了這個,你沒有想出其它可做的麽?”
賈琮搖頭:“沒有,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可做的了。開鋪子做買賣倒是也好,只是一來我沒有本錢,二來這門路又不熟悉,到時候恐怕有多少錢都不夠我賠的呢。”
探春聽了便皺眉低頭不語,黛玉卻忍不住滿臉落寞,低頭垂淚道:“你說的也是,咱們身無分文,想要做點子什麽真是寸步難行……”
賈琮見黛玉又哭了,忙就勸道:“林姐姐,你快休要傷心,即便咱們手裡沒錢,我這麽大的人了,難道就不會去賺錢不成?活人還能叫尿憋死了麽?”
探春那裡低著頭出了一會兒神,猛然抬頭道:“好兄弟,我那裡還存了有幾十兩銀子,還有不少用不著的東西,雖說不多,可也都是真金白銀的,都拿去當鋪裡當了,怎麽也能湊個一二百兩的樣子。我再去找二姐和四妹問問,把她們也搜刮搜刮,恐怕幾百兩銀子是能有的,不如咱們一起入夥,先做個小買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