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賈琮父子兩人大秀恩愛,把一幫子丫鬟個個瞧得尷尬萬分。
她們都不是新人,都在府裡呆了許多年,於這父子二人之間的情形最是熟悉不過。
想來還不過是數月前呢吧,這父子二人那叫父子?簡直是比陌生人還不如呢,父親對兒子簡直就像是對仇敵一樣,兒子見了父親也像是老鼠見了貓。
賈琮就像一根兒房簷兒上的野草相似,在風雨中飄搖,多少回都要餓死了,可也沒聽說老爺問過。每每這位少爺被人勾引著做了什麽錯事兒了,當老子的賈赦要麽就是聽之任之,要麽就是拎著大棒子衝過來一頓亂打,多少次都差點兒把這個“野種”給活活打死。
那時候,賈府裡所有的人都知道賈琮不過是一根野草、一攤爛泥,活著也好、死了也罷,是沒有人願意費心多問一句的。
在眾人眼裡,這位賈琮少爺不過是個會喘氣的死人罷了,遲早都會夭折的。
可誰知他竟然能驚豔逆轉,短短數月就能一飛衝天,叫賈府無數人都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這位賈赦大老爺也跟中了邪似的,居然也來了個驚世大逆轉,把這位爛泥一般的少爺當成了寶貝?!
譬如此時,這父子二人摟在一起這是做什麽呢,就再恩愛的父子也不好意思做出這番舉動吧?很快眼跟前還有好多人看著呢,再說這少爺都多大了,還用得著抱著說話麽?
總是感覺這父子倆人怪怪的。
一幫子丫鬟個個低頭不語,頗為尷尬。偏偏人家父子二人並沒有覺得不妥,依舊是父慈子愛,相擁著一問一答。
“乖兒,既然回來了,怎地不先去看看爹爹去,你就不知道爹心裡有多記掛著你,成天吃不香睡不好……”
賈赦掐了掐賈琮的小嫩臉,親昵萬分。
一眾丫鬟有點兒站不住了:扯謊,明目張膽地扯謊!前幾日是誰花大價錢剛買了個漂亮丫鬟,日日洞房朝懶起?是誰成天胡吃海塞,一日就要吃半隻羊、十隻鴨?
賈琮卻不自知,依舊是親昵地摟著老爹的脖子撒嬌:“爹爹,兒子何嘗不是一樣惦記爹爹?爹爹,兒子不在家的這些個日子裡,爹爹可還好麽?兒子人在北靜王府,心卻無時無刻不在家裡,沒一日能吃好睡好的,這些日子恐怕清減了許多,如今走路都輕飄飄的,眼見秋天到了,我都不敢隨意出門,深怕一陣風就能卷了兒子去!”
眾丫鬟聽了便瞧瞧扭頭望了望賈琮。
扯謊,扯得驚天大謊!
瞧少爺您那臉色,白裡透紅,那是每日吃不好睡不好的樣兒?
再則,您哪裡就瘦了,哪裡就清減了,那是不要臉好麽?
您這月余不見,不光是高了許多,也壯了不少,可見在北靜王府吃得好睡得好,逍遙似神仙呢吧?
真不要臉,這一老一小!
這幫子丫鬟不忍卒聽,這父子二人卻照舊是自娛自樂,相互憐惜。
有幾個小丫鬟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低聲嘀咕了一聲兒:“咦,我忘了燒水了……”
那個也低聲道:“鳥兒還沒喂呢,花兒也沒澆呢,我先去忙,幾位姐姐先伺候著……”
又有人悄聲兒道:“我還要去掃院子呢,一會子看少爺罵呀……呵呵……”
不多會兒功夫,屋子裡的丫鬟就走了七七八八,還剩下一兩個臉皮實在厚的,硬生生挺著又看了父子二人“親昵”了一陣。見這二人依舊是相互吐訴離情,終於也受不得他們這款情深,也找了個由頭悄悄出去了。
不大一會子功夫,屋裡就只剩下父子倆人惺惺作態。
賈琮也真是頂不住了,一陣陣直反胃,隻得訕笑著從老爹懷裡起身,站在當地笑嘻嘻說道:“爹爹,兒子如今還有件要緊的事兒需得告訴父親。”
錦雀在裡間聽這父子二人肉麻了許久,把一屋子人都麻跑了,暗自罵賈赦老不要臉罵了半天。眼見賈政在地上呼吸聲越來越粗重,白眼兒一個勁兒翻,好像是要醒轉來的模樣。偏生外頭那兩人嘰嘰咕咕惡心個不休,可把這小丫頭快急瘋了!
好容易聽見賈琮要說正事兒,這小丫頭再也忍不住,尖聲叫道:“少爺,你快著點兒,我看二老爺恐怕要醒過來了!”
她猛然這一嗓子喊出來,把屋外兩人都嚇了一跳,賈政被這一聲吵得眼珠子亂轉,雙手亂舞,看起來更是嚇人。
錦雀瞧得分明,嚇得這小丫頭捂著嘴就往外跑。誰曾想她膽戰心驚,一下子就絆倒在賈政大粗腿上,一屁股重重坐倒在他胸前。
可憐賈政剛剛緩過些兒來,猛然又遭受重擊,登時吐了一口氣又昏厥過去。
錦雀見狀,以為是自己這一下子坐死了賈政,更是嚇得她失魂落魄,一聲尖叫連滾帶爬跑出了屋子。
賈赦剛被錦雀的尖叫聲兒嚇了一大跳,一轉眼卻見這丫頭見了鬼似地衝了出來,頓時滿腦袋漿糊,扭頭就問賈琮:“吾兒,乖兒,這又是怎麽一回子事情?”
賈琮頓時滿臉尬笑,說道:“爹爹,這就是我正要和你老人家說的事情啊。”
賈赦頓時皺眉問道:“你說的到底是什麽事兒, 爹爹怎麽滿頭霧水?”
賈琮笑著指了指裡間,嘻嘻一笑:“爹爹去裡面一瞧就知道了。”
賈赦聞言忙起身三兩步走到百寶閣前,探頭向裡面一張望,頓時臉色大變。
賈琮滿心緊張,死死盯著賈赦的臉色不敢吭氣。一見到赦老爹臉色一沉,賈琮的心也跟著就沉了下去,不住暗念:壞了,壞了,難道這把沒賭對麽,這老家夥難道忌憚賈政,不敢對他下手還是怎地。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把老爹給嚇到了?
他這裡正惴惴不安呢,卻猛然見到賈赦老爹臉色突變,瞧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賈政,神色變得激動萬分起來。
只見賈赦老爹直勾勾盯著賈政半晌,滿臉的狂喜,尤其是看到賈政被扇得紅腫的大胖臉,興奮得簡直要振臂高呼了。
他越瞧越是歡喜,猛然間扭過頭來,瞪著賈琮問道:“這誰乾的,誰把他打成了這熊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