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那渾算是完了。
符南蛇飄然而去,護族長老隻說了句“好自為之”也紛紛離去,留下符那渾獨自站在那裡。
院子裡靜得可怕,所有人都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成為符那渾滿腔怒火的發泄對象。
呆立良久,符那渾似乎在那一瞬間變得蒼老了許多,微微佝僂著身子返回大廳,竟連一個字也沒有說。
院落中似乎凝固的時間這才開始流動,人人都裝著很忙的樣子,之前發生的事仿佛就是一場幻覺,任誰都不敢觸碰。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雖然深信劉世安今晚一定會去見降種的主人,但魚叉哪裡耗得起,趁著所有人都神不守舍的當口,悄然返回。
雖未能達成所願,但此行仍然受益不少。能夠親眼觀摩黎族兩代高手的對決,極大地豐富了魚叉的武道閱歷,這正是他現在最為缺乏的。
剛抵達居住的小院,唐承佑提著一盞氣死風燈,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怎麽這麽久,出大事了!”
不等魚叉詢問,唐承佑遞過一張紙條,有些氣不過來的道:“你剛走沒多久,有人扔了塊石頭進來,上面就綁著這張紙條。虎爪一看到上面的內容,馬上就炸毛了,叫都叫不住,一個人追了上去。”
“什麽!”魚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照理說,虎爪不是這麽莽撞的人啊。借著燈光展開字條一看,連他也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紙條上面只寫了八個字:欲救蝦仔,三更什別。
什別是位於通什峒東北的一條小山溝,他們來的時候便從那裡經過,距離翡翠山城不過六七裡路。怪不得虎爪會這麽衝動,即使明知這是有人在故意引誘自己,魚叉也有些忍不住想馬上前往。
這麽久以來,蝦仔音訊全無,他甚至不敢在虎爪面前提及這兩個字,只能往最好的方向去想來安慰自己。牛白村遭此一劫,僅剩下他們三個人,情感上更不遜於至親之人。
“你怎麽能夠讓他一個人去冒險呢?”魚叉的語氣中頗有些責備的意思。
這件事情極有可能是安南人乾的,雖然不知道他們在這個時候還要引誘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可即便知道這是個陷阱,又怎麽可能置之不理。
安南人中有個武功遠在九黎行者之上的高手,虎爪雖然也不弱,恐怕仍要遜色不少。要是因此有什麽意外,魚叉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唐承佑當然知道虎爪在魚叉心中的重要,可在這種情況下,也沒人能聽得進他的話,只能無奈地解釋道:“我有什麽辦法,燕兒姐也跟去照應了,總要留個人等你回來吧。”
“燕兒也去了?”魚叉更加著急了,哪裡還呆得住,拔腿就往山下跑去。
唐承佑搖了搖頭,全力趕上,沒好氣地道:“你找得到路嗎?跟我來!”
這兩天唐承佑沒事就往外跑,對通什峒的熟悉程度顯然是四人中最高的,魚叉心知再急也沒有用,隻好收斂心神,跟在了唐承佑後面。
唐承佑帶著魚叉出了翡翠山城,卻並未直奔別什,反而繞到了另一處。魚叉雖不知道具體的路線,可卻看得出方向並不符合,立即問道:“你確定該走這裡?”
“砍柴不誤磨刀功,安南人挖好坑等我們呢,不拉點幫手怎麽行。”唐承佑飛身躍上路邊一棵大樹,將早已準備好的紙條放入樹洞,又點燃一根香插在洞口,似乎猶顯不足,頗為無奈地道:“可恨!安南人居然這個時候來招惹我們,太出乎意料了,我這兩天的布置幾乎都派不上用場!”
這是他與王欽之約定的緊急聯絡暗號,雖然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及時趕到,卻也聊勝於無。本來唐承佑還拉了張淮和黎破共同對付安南人,可現在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計劃不及變化,這又安南人給唐承佑上了一課。
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魚叉卻覺得唐承佑是在多此一舉,安南人數量並不多,就算有那麽一兩個高手,又如何能令他生出懼意。
“不要急。”唐承佑輕輕地躍了下來,表情頓時嚴肅起來:“你看看你,心浮氣躁,這是武者大忌,歷史上不知有多少能人栽在這個上面。”
“我……”魚叉已恨不得肋生雙翼飛往別什,卻又深知唐承佑說的話不無道理,勉強讓自己稍稍平靜下來:“知道了,軍師大人,我們能不能快一點?”
最後一句話暴露了魚叉的偽裝,唐承佑雖有些不滿意,又能怎麽辦呢?
在魚叉的催促下,二人皆是全力施為,很快便趕到了別什。
此時已近二更,山溝裡一片漆黑,寂靜無聲。
魚叉的心直往下沉,莫非二人皆已出了意外?到底是關心則亂,不顧唐承佑製止,魚叉立即大聲呼喝:“虎爪!燕兒!”
這一喝滿蘊真氣,洪亮的聲音頓時傳遍山野,隨即激起陣陣回聲, 似乎有無數人在同時呼喚一般。
連喝三次,卻沒有絲毫回應。
月暗星稀,魚叉一時不由有些茫然與惶恐,渾身的力氣卻找不到地方施展。
魚叉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再度喝道:“范柳,你給我出來!”
“這樣叫又有什麽用!”唐承佑遞過一支火把,沒好氣地道:“事情有點不對勁,一人一邊,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魚叉這才察覺自己真的是有些失態了,喊了這麽久,不論虎爪和金燕兒有沒有落到安南人手裡,總歸會有點回應才對。
依言在溝外探查了一番後,二人再度碰頭,立即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兩人皆毫無所獲。
“虎爪他們恐怕沒來。”唐承佑沉聲道:“我曾叮囑過燕兒姐,沿途給我們留點標記,可這一路來都沒有任何發現。”
“你確認是這裡嗎?”魚叉也覺得有些不對頭,他和虎爪也會有一些只有彼此才明白的暗號,可尋遍周圍最有可能的地點,同樣無一發現。
除非對方高明到能清除掉一切痕跡,否則最大的可能便是虎爪他們根本就沒有來這裡。
唐承佑嗤地一笑:“就這一條獨路,我怎麽可能記錯。”隨即拍了一下腦袋,指著翡翠山城的方向驚呼:“哎呀,糟了,我們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一片紅雲映在了翡翠山城的上空,熊熊的火焰正從多處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