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摟著皇上的一隻胳膊,正有些睡意朦朧間,聽到皇上輕輕咳嗽了兩聲。◎小說,她的意識陡然間從那種半夢半醒之間抽離,輕聲問:“要不要喝口水?”
“也不覺得口渴。”皇上替她掖了一下被角:“吵醒你了?”
“還沒有睡著呢。”
皇上攬著懷裡柔暖溫軟的女子,輕聲說:“今天施順儀她們過來喝茶,是不是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了?”
謝寧睡意濃重的嗯了一聲:“沒有啊,臣妾不能出門,她們來坐一坐說說話,倒還熱鬧些。”
“今天在延寧宮,朕見著林家兩位姑娘了。”
謝寧來了些精神:“臣妾沒有見到,聽高婕妤說生的很秀美,人比花嬌,還知書達禮。”
“有沒有不高興?”
謝寧挪了一下脖子,有一縷頭髮刺得她脖子有點癢:“有一點點,臣妾可是小心眼兒,聽著人家比自己強心裡肯定要酸一下的。”
皇上樂的彎起嘴角笑出來,不過想著她可能不好意思,忍著沒有笑出聲:“朕就知道你小心眼兒。放心吧,朕現在也沒有那個閑情逸志做這些事。”也不想讓林家稱心如願。
他到延寧宮之前就知道淑妃應該有所打算,但是當著玉瑤公主的面她們就那樣迫不及待,這不但讓皇帝覺得反感,甚至對林家的急迫和貪婪也開始不耐煩了。
淑妃應該知道怎麽辦。
淑妃是個精明的女人,有些過於精明了。
皇上當然不會喜歡愚蠢的連話都聽不懂的女子,但是淑妃他也並不喜歡。有時候看著淑妃他總是想起淑妃的祖父、伯父和她的父親,林家人格外狡猾,他們老練玩弄政治手腕,舉著理義道德天下公義的大旗往口袋裡攫取好處。淑妃沐浴一次所耗費的香料等物就得費掉她一季的月例銀子,要養活如此奢靡使費的妃子就算是皇上也會覺得肉痛,實際上這筆花費並不是皇家給的,是淑妃自己的私房,是她背後林家在支持著她的生活。
說到林家,皇上側轉頭看了一眼謝寧。
今天還有一件事情剛才沒來及告訴她,想必她知道了一定會高興。
不管沒關系,過兩天她就會知道了。
第二天淑妃送走了一位客人,她把自己的侄女兒送走了。
宮裡人覺得自己都有了答案。陳婕妤聽說了這消息之後就想到了昨天皇上從延寧宮拂袖而去的事。
“淑妃這是棄車保帥啊。想來也是,她堂妹也就罷了,她親侄女兒要是也留在宮裡,旁人會怎麽議論皇上?豈不有傷皇上的名聲?”陳婕妤這次禁足之後脾氣大改,雖然皇上沒有降她的品階也沒有對她再進行別的懲處,可是從她解除禁足至今,皇上一回都沒召過她。
這個時候淑妃又把娘家姑娘接進宮來,陳婕妤越發覺得翻身無望,心中滿懷怨氣。
象她這樣想法的人有許多。
也有人想的並不一樣,包括白洪齊在內的一些人,都從淑妃這個決定之中看到了她殘酷的決心。
淑妃想借腹生子的話,侄女兒是淑妃的兄長親生的,堂妹是隔房的,孰親孰遠?舍親求遠,說明林家內部也非鐵板一塊,長房借著淑妃壓製林家內部其他人的不同聲音,淑妃留下堂妹想行借腹生子之舉,那生下兒子之後孩子的生母就成了她的障礙。
白洪齊發現皇上對這件事情出奇的反感,說不上來是對林家還是對淑妃。
在宮裡的年頭久了,什麽事都會見識到,也很難為什麽事感到格外震驚和氣憤。白洪齊的行事準則只有一條,唯皇命是從。皇上喜歡誰,他就喜歡誰。皇上憎厭誰,白洪齊一定不遺余力的排擠打壓對方。
從前白洪齊對淑妃是客客氣氣的,對賢妃也一樣。甚至皇后還在的時候,白洪齊對皇后也沒有過討好逢迎過,因為皇上從一開始就不喜歡皇后。
皇后與太后是姑侄,太后安排這樁婚事的時候連問都沒問皇上一聲,白洪齊覺得換成自己是皇上也不會喜歡這麽一位皇后。更何況皇后相貌生的肖似親姑母,讓人想誇她都只找不出詞兒來,搜腸刮肚也只能說句人品端方。皇后的口頭禪是“太后說”,什麽都是太后說了算,活生生的應聲蟲。
賢妃與淑妃入府之後都封了良娣,賢妃那時候身子就一直不算太好,尤其冬日裡裹得厚,只看到衣裳看不到人了。淑妃那時候看起來大方、溫柔、能言善道,三選一她比皇后和賢妃都強出許多。
白洪齊恍然想起來,原來很多年前,皇上和淑妃也曾經恩愛過,雖然時間很短。
淑妃那段甜蜜的日子是因為什麽結束的?
隔的太久,都有些記不清楚了。
胡榮撓著頭去找方尚宮。
“那謝夫人正張羅著租房子呢,聽說她原來是想買下來的,可是她看中的那棟宅子是三進帶花園兒的,要價可不低,她掏不出來錢,還想空手套白狼。”胡榮說話的時候一臉嫌棄:“她肯定把主子的名頭搬出來唬別人。”
結果是沒唬住。
這讓胡榮都替自家主子覺得難堪。一半因為謝美人居然有這麽糟心的親戚,一半是抬出了謝美人的名頭現在還唬不住京城裡的人。
“能做牙行、中人的都精明的跟猴兒似的,而且能經手內城三進的大宅子都是有後台的,區區后宮美人的親戚……這唬不住他們。”
胡榮一臉苦色:“賃宅子這事兒就先不說了,還有一件更煩惱的,她要給她閨女找婆家,尤其是她那個腿瘸的大閨女,找了幾個媒婆來說她親侄女兒現在懷著龍種要生下皇子了,言下之意誰要娶了她的瘸子閨女就成了皇上的連襟,皇子的姨夫了,將來榮華富貴不可限量!您聽聽這是什麽話?”
這讓胡榮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方尚宮笑的很淡然,也有些無奈:“人沒法兒選擇自己的父母的,就算她們再不成器,也是謝美人的親戚。”
“這算什麽親戚?簡直就是敲骨吸髓的惡鬼。”
“是啊。”方尚宮忽然問:“你是怎麽進宮的?”
胡榮愣了一下才說:“家裡沒有飯吃,進宮好歹不會餓死。”
“我和你一樣。”方尚宮目光落在他袖子上:“你袖子怎麽破了?”
她沒說胡榮都沒發現,他抬起手來看看,袖子確實破了一道口子,破口還抽絲了,肯定是不當心被楔齒什麽的勾破的。
青梅把針線盒抱來,胡榮把袍子脫了,青梅穿針引線替他縫補。胡榮裡頭穿著件夾襖,夾襖有點短,是去年秋天的,他長了一點個頭。在方尚宮面前不穿袍子顯得太不體面,胡榮拉著衣裳下擺想把衣裳再往下拽一拽。
“你覺得宮裡好還是家裡好?”方尚宮問。
以前沒人問過他這樣的話,胡榮說:“宮裡挺好,吃得飽穿的暖。家裡這兩年聽說也不錯,能吃飽飯了。”這樣弟弟就不用也割一刀進宮當太監了。
要他說哪裡好,他真的說不清楚。
“我家裡已經沒什麽人了,當時我進宮做宮女也是因為家裡窮。要是家裡有飽飯吃,能養得活所有孩子,你跟我可能就都不會進宮了。”
這點胡榮也讚同。
“但謝美人和你我不一樣。謝家不缺一口飯吃,還把家中女兒送進宮來。幾年不問她的死活,知道她得意了又趕緊巴上來想要共富貴。”
胡榮不是很明白方尚宮的意思,他心裡有模糊的想法,只是還不清楚。
“清官難斷家務事啊。”方尚宮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青梅的針線活兒大有長進,補完之後基本看不出來什麽痕跡。胡榮跟她道了一聲謝,把袍子接過來穿上。
連方尚宮都沒辦法嗎?
胡榮翻來覆去的琢磨該拿這一家人怎麽辦?聽謝氏說她們母女三人不打算回鄉了,要在京城住下,而且老家的人也要到京城來,聽說連老太太都要一起上京。
這麽厚顏無恥的一家人,給他們一文錢的好處胡榮都覺得不值。最好把他們象臭蟲一樣踩在腳下再狠狠碾上一腳才好。
但是那樣太有傷謝美人的顏面了。被人說起謝美人的娘家人過的如此落魄,品行如此無賴,難免會連同謝美人一起鄙薄。
果然象方尚宮說的那樣, 清官難斷家務事。也怨不得以前聽周稟辰說過,想打老鼠又怕傷了玉瓶這樣的話。
那些人著實討厭,偏偏和謝美人姓著同一個謝。
要是能讓他們遠遠的走到天邊去再也不回來就好了。
當然胡榮知道自己這是癡心妄想。哪個來了京城的人都不會舍得走。和京城相比,誰還願意去窮鄉僻壤生活?京城裡有天下第一等的權勢富貴,有四面八方從各地匯集來的出色人物,有讓人迷花了眼的一切。
一定有辦法。胡榮暗自給自己打氣,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嘛。主子肚子越來越大,不過精神和胃口都挺好,太醫天天準點兒來請脈問安,皇上隔三岔五就過來,時常留宿在永安宮,這寵眷可是如今后宮裡的頭一份兒。
這樣的好日子胡榮隻願一直持續下去,千萬別出什麽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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