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眼前人畫大餅的行為葛嘉胥顯然甚是不喜，甚至還有幾分嗤之以鼻，這簡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慧。

　他這一段時間何嘗沒有想過自己最不堪的後路，可這顯然沒有任何勝算的可能，就算如今天下形勢不樂觀，可也不是他這點兵力能染指的。

　——他也不瞅一愁自己的情況，倒是異常的輕狂。

　沈青辭不是一個傻得，自然聽出他這話語裡面的輕視，其實他也明白，葛嘉胥說得倒並不是假話，他如今這點實力想要摻和到這爭霸天下的大勢當中，怕是會被人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若不是知曉天下大勢，他或許也不會將周家和李家推得遠遠的，起碼自己也得利誘一番才是，可他卻明白有些事情可做有些事情卻不可做。

　他既然重活一世自然不可能迎娶周紫黛和李星汝，所以這兩家的勢他是借不到了，既然如此也只能走沈家這條路，利用上一世的先知先決的能力給自己開辟出一條王霸之路。

　今日自己換作葛嘉胥，怕是也不會相信，可他終究是在那龍椅上振臂一呼的人，若是這威勢借的巧妙，冉一辰那北倉國自己也必然是要上去湊一湊熱鬧的。

　上一世他引以為憾的事情便是不能將冉一辰踩在腳底下，可重活一世他倒是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他要用拳頭將其砸服。

　雖然瞧著有些欺負人，可誰讓自己和他的起點本就不同呢！這樣權衡下來，倒也不算無恥。

　當然，就算無恥他也不會承認，哪怕承認也不會改變。

　“不管如何，你不是沒得選擇嘛！”

　沈青辭淡淡地扔出了一句話，而葛嘉胥的臉色果不其然地變得一言難盡了起來，後來兩個人都是沒少絮叨，葛嘉胥愣是沒從沈青辭手裡面討到任何好處。

　走出房間的時候他還是一臉怔然，直至閻一刀將門縫一點一點地合攏，他這才抿起了唇角——這麽簡單就將自己一輩子賣掉了嗎?他葛嘉胥什麽時候這麽窩囊了?

　一旁的閻一刀瞧著他陰晴變幻的面孔輕咳了一聲，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走了過來，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伸出自己的鐵爪拍了他一下。

　“真決定一起幹了?”

　葛嘉胥本就是一個肩不能抗的文弱書生，日後或許會成為坐在房間內執掌天下的出色謀士，可現如今的他卻被粗魯地對待了，想要瞪著自己的雙眸狠狠朝著他剜去，可礙於自己的身份終是冷嗤了一聲。

　“你覺得我有退路嗎?”

　二人雖然不甚對盤，可兩個人也相處了一段時間，而且平素閻一刀最喜歡的便是聽著他吟詩作對，然而渲染一下自己的文人氣息。

　雖然這麽長時間除了皮相上的改變，骨子裡面還是帶著一股野蠻勁，可這並不妨礙兩個人在這水寨當中，是為數不多能聊得起來的人。

　縱使有時候相互看不上眼。

　閻一刀伸出自己的手臂，夾著葛嘉胥的脖子朝著一側走去，聲音放低了幾分:“其實也不錯，他不是一個庸才。”

　“屁話。”

　“……喲，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啊！”閻一刀看向葛嘉胥的雙眸瞬間不一樣了起來，平時端得不是挺高的嗎?今日倒是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了，雖然他是挨罵的那一個，“別說，你這樣才有一點人氣了，平時故作那清高的模樣讓我恨不得打斷你的鼻梁。”

　“……”

　葛嘉胥盯著他不置一詞，只是那死亡的凝視還是讓閻一刀收斂了不少，他並不是一個傻得，自然知曉這人日後必然要得重用的，他可不想被穿小鞋。

　“你這膽子倒是肥的緊，你可知道那個老先生這麽長時間沒有出現意味著什麽?”

　剛才他不是沒有旁敲側擊地詢問過那個老者的去向，畢竟他這一段時間逃出去也打聽了不少的消息，雖然沒敢去薊州擔心被截胡，可他去繞道去了壽城。

　雖然被沈青辭的人打包送了回來，可這不妨礙他得知了一些消息，那個將他們聚攏在這水寨的老先生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了，當然那敵營斬首的事跡卻深入人心。

　畢竟，如今的大周除了帝王死社稷之後，已經很少發生這樣振奮人心的事情。

　“管那麽多做甚?就一個字‘乾’就成了。”

　“庸俗。”葛嘉胥扔下兩個字步履沉重地離去，那感覺到壓了千斤重量的背影令閻一刀愣了一下，隨即又是一陣輕嗤，“你們這樣的人尚有未來可言，然而對於我們來說唯有拚命一搏。”

　這亂世立命太難，唯有掌控才是硬道理。

　隆冬的大雪在空中不斷地漂浮，北倉國已經被銀裝緊緊地裹了起來，特別是皇宮那琉璃瓦已經被緊緊覆蓋，茫茫雪色居然意外的刺眼，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來。

　“陛下，可是要去皇后娘娘的鳳棲宮?”

　內侍總管瞧著冉一辰要外出，忙著將貂皮做得外袍披掛在他的身上，而冉一辰的眉頭則緊緊皺了起來，雖然一言不語卻硬生生多出了幾分冷凝來。

　那詭異的氛圍令周圍的空氣都是一窒，只聽帝王淡淡的聲音深入肺腑:“朕不喜多嘴的人。”

　“老奴該死。 ”

　總管侍奉三朝，冉一辰是他侍候過的第三代帝王，可這人卻最難以捉摸，每每說出來的話語雖然平淡卻讓人不寒而栗。

　——看來日後皇后娘娘那邊他還是少來往才是。

　“你要記得，你是朕的狗而不是薑家的狗。”

　帝王也沒有讓他起身，冷哼了一聲徑直朝著門外走去，朝著外面侍候的人大聲道:“去袖常在那裡。”

　紅袖雖然和冉一辰有了露水情緣，可冉一辰繼位之後倒也沒有將她扔到一旁，雖然算不得多麽寵幸卻也給了一個名分。

　他踏著雪色走進去的時候正巧碰到她聚精會神地伏在幾案上，宮娥想要通報卻被他製止，輕步朝著紅袖那邊走過去。

　卻見她瞅著一側的畫軸手下的動作卻也不停，這倒是引得冉一辰微微好奇，他瞥眼望去時眸色驟然一緊，出聲打斷了她不斷晃動的筆箸:“這人像何人所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