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應該回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底下了頭，聲音雖然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可周念枕還是能細微地品出她的變化，眼眸不由得便是一暗，只是他摟著她腰肢的手更加緊湊了幾分。

　沈家內宅，顧錦姝一襲紅衣坐在木床的邊緣處，這不是她第一次成親，只是上一次成親的對象卻是謝十三。

　雖然迎娶她不過是謝十三的悲憫之情，可他卻並未委屈她，給她的都是最好的，哪怕並不真實的婚宴也相當的盛大。

　她上一世喜歡過兩個男人，可不管是沈青辭還是冉一辰都沒有給她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婚宴。

　不得不說，這真是偌大的諷刺。

　沈青辭走進來的時候腳步有些踉蹌，他的酒量顧錦姝是知曉的，今日腳步輕浮渾身酒氣，可見是真正的有了醉意。

　只是他也深知顧錦姝素來喜潔又嬌氣，最不愛聞的便是這刺鼻的酒味，倒是徑直去了淨室將自己整理了一番，等人清爽了不少這才一步一步靠近她。

　紅色的蓋頭並未揭開，就算剛才眾人嬉鬧的時候他也沒有揭蓋頭，反而笑著同他那些同族兄弟和嫂子們打趣:“這可是小弟守了這麽多年的寶貝疙瘩，這一身喜服的模樣豈能讓旁人瞧了去?”

　那性格爽利的嫂子們倒是沒少打趣他，隨之眾人也都一一散去，再也不提這揭蓋頭的事情。

　沈青辭去了一身醉意，可這個時候心卻有些忐忑難安，上一世的時候這蓋頭是謝十三接得，後來將她接入宮廷雖然舉辦了封後大典，可算不得多麽好的體驗。

　因為她那個時候在為謝十三守喪，哪還有哪笑臉陪著自己?

　他是第一次揭蓋頭，就算上一世迎娶了周紫黛，可新婚夜他還在外面打仗，哪有時間去應付?

　當那紅蓋頭在秤杆的拂拭下輕輕從她頭部滑落的時候，沈青辭終於看到了她的容顏，今日的顧錦姝很美，美的就像是那天上閃爍的皎月，讓人不忍忽視。

　“我餓了。”

　“……你倒是會煞風景。”

　沈青辭雖然這般說著卻還是動身將早就準備好的飯食端了過來，試探了一下溫氣這才道:“有些涼了，我讓人去熱一下。”

　“無礙。”

　若是平時她指不定倒是會挑揀一番，可今日這腹中著實有些饑餓難捱，若是再轉一圈這肚子怕是要唱空城計了。

　沈青辭頗有深意地瞄了一眼她的腹部，然後將飯食端了過去，顧錦姝一門心思放在飯菜上，倒是沒有注意到他越來越黑的臉:“你從顧家出發的時候，難道沒有墊一墊肚子?”

　“有。”

　這樣折騰了一圈下來她又餓了，雖然是黃昏發嫁，可如今怕是已經快到子夜時分了，不餓才是怪事了。

　等人將肚子填飽了一些，沈青辭才讓人給顧錦姝換了衣衫，等她一身青秀羅衫後兩個人這才上了床榻，望著那一室燈火二人倒是頗有幾分相顧無言。

　最終還是顧錦姝打破了沉悶:“我沒有想到，我們兜兜轉轉又轉到了一起。”

　“這就是命。”

　“其實你可以有更方便的路，何必舍近求遠，將自己逼到懸崖峭壁呢?”

　這一世周夏的權勢雖然依舊被削弱了，可這並不妨礙他手裡面的秦軍是由他一手帶出來的，但凡他還在那麽秦軍的主心骨便還在，失了這樣的臂膀，就算是沈青辭怕是也得肉疼。

　“上一世，就算不娶周紫黛我依舊有掌控秦軍的能力。”

　上一世他從未解釋過他與周紫黛之間的事情，這是第一次，顧錦姝也是微微一愣，有些狐疑地望向了他。其實她明白沈青辭不是不會說謊，他只是不屑於說謊，如今既然這般說出來怕是不會有假。

　“我知道，上一世就算我坐上了那個位置你卻看不起我，你覺得我竊取了秦軍的果實，借用周紫黛的東風坐穩了那個位置卻不停地糾纏於你，你覺得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幼年時的顧錦姝是喜歡自己的，他能感覺到那一股深深的依戀之情，就算周紫黛那一鞭子毀去了她的容顏她依舊對自己抱著最後的奢望。

　只是那個時候他滿心滿意地都是往上爬，讓她再也不用受那日的折辱，完全沒有搞明白她想要的也不過是陪伴罷了。

　後來秦州失守，他護送周家內眷撤退的時候曾經同顧鳴生商議，第一時間將顧家的人撤出秦州。顧鳴生確實如此做了，顧家的人也確實第一時間撤出了秦州，可唯獨他想要守護一生的顧錦姝還有她的胞弟不見了蹤影。

　顧錦和的死可以說將兩個人的情分盡數斬掉，甚至也斬殺了她與顧鳴生的父女之情。

　後來她被葉氏母女送給了冉一辰，借此來換回顧鳴生，也就是那一次兩個人的失之交臂，讓她心裡面裝下了另一個人。

　——他原以為等自己有了足夠的能耐，她會回到自己的身邊，會回到他們曾經青梅竹馬的過去。

　可他終歸是沒有料到她會動了真情，將所有熾熱的喜歡都給了一個叫冉一辰的人，沒有人知曉他那個時候嫉妒發狂的面孔。若是沒有冉一辰後來的作死，這個女人就算死也會死在他的跟前，

　顧錦姝的愛很絕決， 愛一個人就會奉上自己的所有，可不愛的時候卻一個眼神都不樂意多瞥一下。

　就算是此時此刻，他逼著她再一次嫁給了自己，可他知道兩個人的心並不是很近。

　“周紫黛曾經嫁過人。”

　“額……”顧錦姝的神情瞬間精彩了起來，而沈青辭卻是輕笑了一聲，“她嫁的人叫辜連生，一個秦軍中很有威望的將軍，也是周夏拉攏屬下的手段。”

　“辜連生?”

　顧錦姝眯了眯眼，這個名字聽上去甚是陌生。

　“如今真正統禦秦軍的實權將軍，是周夏在秦軍中最想要拉攏的人，所以這一輩子依舊沒有逃過這樣的命運。”

　“可是上一世並沒有消息傳出去……”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大多都死了，因為這在周夏看來是絕對的恥辱，那辜連生是周承贇安插在他跟前的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