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安看著面前面像瘋子一樣狂笑的盧娜,感覺有些不自在。
這是一個正常人,本能的對於神經病的排斥。
“安娜,可是把你當做朋友的。”萊安對著盧娜說道。
安娜的日記中,盧娜基本上是每隔幾天都會出現的名字。
“朋友?”盧娜停止了她瘋狂的大笑,用著尖銳的聲音讀出了這個詞語,“她會把我當朋友?”
“她無非就是把我當做一個襯托她大度的物品罷了。”盧娜用著誇張的肢體動作,大聲的對萊安吼道。
似乎在她眼中,站在她面前的已經不是萊安,而是安娜。
“在教會裡,我吃不飽的時候她在哪?啊?你告訴我她在哪?”
“她要是把我當朋友,為什麽不把她碗裡的飯分給我?”
“不,她不會。”盧娜面露嘲諷,用著尖銳的語氣,一字一頓的對著萊安繼續說道,“她只會默默地吃完自己的飯,然後拉著我去禱告,去幹活。然後晚上一臉偽善的跟我說,一切都會過去的,戰爭結束就好了!”
“在我們都被關起來的時候,她要是真的當我是朋友,她為什麽不代替我出去被那些人當仆人使喚?”
“我們不是朋友嗎?”
······
聽著面前盧娜的吼叫,萊安的心情已經從原先的憤怒變成了如今的憐憫。
他在憐憫著這個從三觀開始都有問題的女孩,他在憐憫教會裡那些把她當做朋友的孩子,他在憐憫那些因為她無聊的理由而慘遭毒手死在這裡的人。
“她還想跑出去?”
“哈哈哈,她做夢!”盧娜此時像是瘋了一樣,開始不斷地對著周圍叫囂著,“看著她被抓回來,那一臉絕望的樣子,真的是真的是太令人快樂了哈哈哈哈。”
“而你,也會跟那些愚蠢的人一樣。”末了,盧娜將視線對準到萊安身上,“你會跟他們一樣,悲慘的、痛苦的。無助的死去。”
瞬間無數的鎖鏈從她的身後湧出,直指萊安衝了過來。
但盧娜預想中,萊安被鎖鏈囚禁無助的樣子並沒有出現,她的鎖鏈撲了個空。
那裡已經沒有萊安的身影了。
“人呢?”盧娜慌張的朝四周望去,空蕩蕩的走廊內,除了鎖鏈嘩啦嘩啦的聲音外,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聲響。
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一涼,屏住呼吸向下一看。
一個做工精致的匕首正橫在她的脖子上,匕首正十分用力的抵在她的脖頸前。
微微的刺痛則表明了,這個匕首已經劃破了自己的皮膚。
“你···”
沒等她說完一句話,她便發現,奇跡般的,自己的眼中倒映出的竟然是自己的身影。
腳踩著小皮鞋,穿著精致的花裙,但···勃頸上的頭顱卻消失不見了。
這便是她眼中看到的最後的東西。
“我···死了?”隨著眼前的黑暗到來,盧娜最後的意識也消散了。
萊安站在盧娜的背後一言不發,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匕首,拿手帕擦拭乾淨。
真相。
這就是他先前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無聊、無趣、悲哀至極。
萊安說不出更多的話來評價這件事情。
因為一個人無聊的感情,因為一個人無聊的誤會,因為一個人無聊的以自我為中心的思維方式。
那些從孩子們,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可能。
此刻應該憤怒嗎?
萊安不知道。
他以為自己會憤怒至極,但事實上他此時的心中,一片荒涼。
萊安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是否都曾經真實的存在過。
但此刻的他,第一次的體會到了人性的無奈。
生活在簡單的世界中的他,從來沒有想過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會出現如此之大的惡意。
以前他的生活很簡單。
日出時上學,日落時回家,回家點燈通宵學習,急急忙忙的洗個澡休息睡覺。
平時上課中偷個閑傳個紙條講幾句悄悄話,課間趴在走廊的窗前看看經過的漂亮的女生,周末約著出去到網吧打個遊戲吃個飯,便也是他最大的快樂了。
如此往複。
學校裡的人際關系其實也是異常的簡單的。
同學與同學之間,老師與同學之間,雖然會有摩擦,但總歸大家都是善良的,哪怕會有一些勾當,當自己高考完回憶時,其實也是覺得很可愛的。
但。
此刻。
他的內心久久的不能平定下來。
他再一次的思索了一下這件事情的起因經過與結果。
他發現。
孩子們最大的悲劇,並不在於被教會賣到了這個恐怖的監獄內。
他們最大悲劇,正是這個叫做盧娜的女孩。
因為自己的奇怪三觀導致的奇怪的恨意,毀掉了其余人的生存下去的希望,奪走了他們的性命。
興許這個只是一個故事,萊安嘗試著這麽安慰自己。
但是,基本上所有的故事都會有它的現實參照原型。
正所謂故事源於生活。
沒有可靠地現實作為依托,執筆人又怎麽能夠憑空想象出這種詭異的故事呢?
不可否認,這件事情是真實存在過的。
可能最好的情況便是,在現實中這位小女孩盧娜在最後選擇了悔改。
萊安此時的情緒暫時脫離開了,他腦中所構想的故事。
但他不得不開始思考,他將來需要面對的人生。
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只是發生在幾個孩子身上的。
那自己呢?
自己現在所處的一個境遇呢?
王權之爭。
從前只是在小說裡面,歷史書裡面讀過幾句,王位爭奪血腥殘暴,兄弟相殘手足相煎。
並沒有什麽實際的感覺。
最多就是讀完後感歎一句,“啊,不愧是富貴人家,掙個繼承權如此的興師動眾。”
現在自己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輕描淡寫的感歎一下嗎?
萊安覺得,他不可以。
他也不會天真的覺得,自己會遇上一個幸運的美滿的家庭。
家庭和睦,子嗣相親,王位順理成章的由大兒子繼承,小兒子們都有著自己的份額, 大家相安無事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狗屁。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穆來安現在也不會叫做,萊安·巴倫巴爾特。
拍了拍身上那並不存在的浮灰,萊安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歎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需要前進了。
“不能休息了啊···”萊安自言自語道。
哪怕現在他們逼著讓自己休息,可能也休息不來了。
無論是知道了孩子們死亡的始作俑者這件事,還是更清楚的意識到了自己將要面對的王權之爭的殘酷。
更重要的是,自己馬上就要面對一起‘模擬王權戰爭’——陣營之戰。
萊安揉了揉自己的頭,將一些目前用不到的亂七八糟的感想甩出去,“先看看這個盧娜準備把我帶到哪裡去吧···”
現在自己需要的是,想辦法贏下來這場遊戲。
如此想著,萊安再一次的打起精神來,學著南方強壯的蟑螂的品質,一臉熱血的向前方走去。
······
請問,我現在向後走還來得及嗎?
萊安覺得每當自己熱血起來的時候,現實往往後悔給自己一嘴巴子,告訴自己什麽是爬。
不期而遇的,他碰見了闊別多時的王室群體。
“該死,我應該早就想到的。”萊安的心裡開始不斷罵著自己的愚鈍,但面上還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於是,他帶著詭異的微笑,用著故作輕松的語氣,隨意地對他面前的人擺了擺手。
“喲,我的哥哥姐姐們,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