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皓月再一次穿破雲層的時候,黎歌拉起了長弓。
他站在樹枝上,弓弦拉滿遙遙對準了遠處的篝火營地。箭尖在月光下閃爍,似乎在宣告著它的鋒銳。
“只有一次機會。”
黎歌在心中提醒著自己。
借著微弱的月光,他試圖看清楚目標的所在位置。只是如今正值霧季,夜晚的郊外能見度十分之低,如此黯淡的光線根本無法讓他從人群中找到自己的目標。
“要是能在來一點光就好了。”他這樣想著。
然後,天空就真的亮了起來。
似乎有什麽發光的東西從頭頂處劃過,恰到好處的照亮了遠處的營地,讓黎歌看到了那個身披紅袍的男人。
機會!
他來不及去觀察四周的情況,在微光照亮的瞬間便放開了拉滿的弓弦。
“嗖!”
利箭破空,穿過了層層守衛精準無比的落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強大的力道貫穿了他的心臟,連同整個人一起被釘在了地面之上。
裸漏在外的半隻羽箭微微顫抖著,卸去了還未散盡的力量。
黎歌確認目標已經死亡,轉身便向樹林深處逃去。
然而走了沒有兩步,他便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剛剛時間緊迫,黎歌無法顧及四周。而現在的松懈,卻讓他看到了剛剛助他點亮營地的發光物。
或許是天上的景色過於驚異,無數的流星從天際滑落,壓著雲層落入遠方。沉迷於這些景色的墮落教徒們直到幾分鍾後才察覺到身邊的異樣。
“哦...天呐!”
“主祭....主祭大人死了!”
教徒們有些恐慌起來。
“守衛!守衛!”
“有刺客!”
一片混亂的喧嘩中,天空陡然大亮了起來。
黎歌還在震驚於天上劃過的一顆顆流星之中,它們離彌賽大陸是如此之近,站在地面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它們身上拖著的長長火光。
而在這一刻,在天空大亮的同時,他的大腦便一同升起了無法抑製的敬畏。
那是...
神明的宮殿!
就仿佛萬年前的諸神紀元之初,神明們撕裂了混沌之龍的身體,為彌賽世界帶來了第一縷的情景重現,神的宮殿出現在更遠處的天邊。
它神聖而縹緲,星辰都跪伏在它的腳邊。
皓月消失了。
而神明的影子則在殿內顯現,光明女神、秩序之神、死神等等,諸多神明的身影開始顯現在凡民的視線之中。
“這不可能。”黎歌強忍著大腦的衝擊,喃喃低語。
這不可能!
他在心中重複,按照光明神教的教典記載,諸神早在三百年前便已經失蹤了才對。
這件事情普通人可能並不知曉,而對於黎歌、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一部分人來說並不是秘密。神明消失之日,天地同泣,於其結束而一同誕生的便是凡王的紀元。
現在,神明回來了?
遠處的營地一時間寂靜了下來。
對於從凡王紀開始便死灰複燃的薔薇教會而言,諸神回歸無異於這群墮落教徒的末路。
在萬眾矚目之中,神殿內的神明們有了新的動作。
祂們從神殿中逐一消失,隻留下了那位秩序之神。
掌控規則和秩序的神明將目光投向了時間,慈祥而悲憫的降下神諭:
“自此起始,秩序應勢而變。”
“遠道而來的客人、異世界的冒險者......”
隨著祂的聲音傳出,
整個世界的生靈們都清晰的聽到了祂的聲音。世界的秩序在神諭傳遞出宮殿的刹那便開始更改。 祂又伸出雙手,在天空中撕開一道裂縫。
下一瞬,
無數的流星自那道裂縫中飛來,宛如螢火之群點亮了整片黑夜。而同一時間,似是為了迎合秩序之神的神諭,唯有北地雪原才能出現極光鋪滿了黎歌全部的視野。
漫天絢爛的星輝和螢火。
石雨落了下來。
但它們未曾給這個世界帶來絲毫的傷害,在即將落至地面之時,便有秩序的鎖鏈將它們化為更多的光點,而每一個光點內都包含著一個特殊的生命。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止黎歌,彌賽世界所有的智者們的心底都在此刻掀起驚天駭浪。
而更加驚懼的事情還在其後,一顆碩大的、猙獰的龍頭從那道裂縫中擠了出來。它似是盯著這個世界,如同日月般大小的眼睛裡滿是貪婪和憤怨。
這是...混沌之龍!
哪怕時隔萬年之久,生靈對於它的形象依舊如此清晰。它是混亂、暴戾的代名詞,所有活物們的死敵。
早在諸神紀元起便被神明打敗,驅逐了這個世界,封印在遙遠的天外。
而現在,它出現了。
被如此恐怖的存在盯著,所有的生靈心中都油然而生出一股恐懼。
“我很快就會回來。”
它望著神殿發出宣言,古老而悠久的聲音傳入了每個生靈的內心。
混沌之龍落下了錘音,向整個世間宣告:
“諸神已死。”
秩序之神停下了動作,人們看到祂走出了宮殿。肅穆而認真的望著混沌之龍:“你解不開封印。”
“你們已經死了。”它說道。“逝者就該到逝者的地方去。”
“諸神不滅。”秩序之神看著它如此回復,而後又望向了世間。
似乎是回應著祂的目光,各地的神殿教堂有了動作。
無數被神明庇護、擁有完整神像的神殿綻放出異樣的光芒,諸神的影子從教堂內升起。
祂們化身萬千,在各個角落中冷漠的看著混沌之龍。
各大教皇、主教們匍匐在祂們的腳邊,聆聽神明的教誨。
而後祂們飛上了天空,將那道裂縫重新補齊,把那隻猙獰的龍首驅逐出了這個世界。
秩序之神收回望向裂縫的視線,發出了最後的悲憫聲:
“諸神已死。”
話落,神殿消失。
一如三百年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