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補充道。

　　“沒錯，是這樣的。”

　　“這麽聽起來潘靖女士這麽吵架非常沒有道理啊。”

　　“你真的這麽覺得嗎?”

　　這是沈子封第二次和沐春說話，第一次是沐春請求外科協助，說是病人可能無法自動醒來，沐春問沈子封有什麽辦法能讓女孩醒過來。

　　沈子封當時在心裡偷笑，這是什麽醫生啊，這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問題，就算是沒有學過醫的人也不會問出這麽無厘頭的問腿吧。一個病人體力虛弱，睡著了，就等他自己醒過來便是了，怎麽還會有醒不過來的問題呢。

　　本來走到五樓來找沐春也是因為沒有別的辦法，潘靖畢竟來過五樓，這件事情又是直接投訴外科，他又偏偏是顧一平的主治醫生，而且前不久沐春剛剛因為方明的投訴受到院長開會批評，為此身心科整年的獎金似乎都沒有了。

　　工作一年到頭來一分獎金也沒有，任誰都不會開心的吧。

　　而且那個趙萍趙敏姐妹的事本來是計劃生育和外科的事，沐春自己吃力不討好，還碰了一鼻子灰，怎麽看也不像個靠譜的人。

　　沈子封匆忙趕來正是為了打探一下潘靖究竟說了什麽，好心裡有個準備，以免真要是院內公開討論的時候，被沐春借機報復。

　　不料沐春卻也覺察到了其中的疑問。

　　“萬一這個傷是病人故意造成的呢?”

　　沈子封瞠目結舌地看著沐春，瘦長的身體顯得搖搖欲墜。

　　“沐醫生，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萬一這些傷是病人自己造成的呢?他的妻子也未必知道不是嗎?”

　　“怎麽會這樣?”

　　“腦部病變，有些腦補病變會引起一些奇怪的症狀，比如病人會無法注意到自己的左邊身體，或者無法注意到自己右半部分身體，這些病人經常會因為身體受傷來到醫院，但是不久以後又會再次受傷。”

　　“這種是什麽病?我們學的不是同一套醫學體系?”

　　沈子封自問也算是高材生，並不是沒有好的機會去大醫院工作，而是因為方明的緣故，之前在知南大學附屬醫學中心的時候，是方明作為他的指導老師，幫助他順利完成實習期的，知道方明來了花園橋社區醫院，沈子封也跟著申請來了這裡。

　　跟在方明身邊的確能學到很多東西，如果花園橋醫院能夠成為醫療更全面的醫院，沈子封也是非常期待的。

　　“半側空間忽略症，暫時就叫這個名字吧。”

　　“什麽意思?什麽叫暫時就叫這個名字?是大腦腫瘤還是神經系統病變?需要做什麽檢查?”

　　“我想一想。”

　　沐春的說法太奇怪了，沈子封原本想和方明說一下沐春口中的這個“半側空間忽略症”，但是那天方明的病人特別多，一直忙到下午下班前，才有時間休息五分鍾。

　　沈子封剛想開口時，又生怕自己學藝不精，明明很簡單的病例，一個身心科醫生都知道的病症，自己卻不知道，要是被方明取笑，實在太不值得，再說，方明只知道潘靖去五樓找過沐春，似乎方醫生也不在乎潘靖對沐春說了什麽。也許是因為後兩次的主治醫生是沈子封而不是他自己，也許因為這種小投訴就算投訴成功了，也不會影響他的事業。

　　說來說去，在方明眼裡這不過是一件小事。

　　他連問都沒有問，估計都已經忘記了。

　　沈子封下班後回到家裡，顧不上吃飯，一頭鑽進房間，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又是翻書又是在網上尋找相關疾病的資料。直到晚上九點多，肚子裡饑腸轆轆，饑餓感像帶毛的刷子撓著他的腸子。　　沈子封放下書，關上電腦，確定自己是被一個身心科的醫生給耍了。

　　真是見鬼了。他想到。

　　竟然會相信這樣一個騙子一樣的醫生，關於這個沐春的傳聞要是當真去想還可能誤以為是醫術高明，體察入微，要是當笑話聽，根本就是偽科學的混蛋。

　　沈子封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回想著這個叫顧一平的病人，真的有人會無法覺察自己一部分身體嗎?

　　他伸出左手在空中劃了半圈，又伸出右手，兩隻手捏在一起。

　　無論是那隻手的感覺都是那麽清楚，想要忽略其中任何一隻都很難做到。

　　那個沐春說測試，經過一套測試就能知道是不是這種神經性病變。

　　會是怎麽樣的測試呢?

　　沈子封的妻子羅蘭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也不敢多問，醫院裡工作的人，說不準哪天回來的時候就會帶著很多壓力，以前沈子封在知南附屬的時候壓力比現在更大，也沒見他如此沮喪。

　　丈夫不算一個悲觀的人，羅蘭把飯菜放進冰箱，索性也不打擾沈子封。

　　胡鵬按照沐春的話，出門的時候打開手機拍攝鎖門視頻，這個方法非常管用，至少在前幾天是這樣的。

　　等忙完給新教師培訓的教案後，胡鵬躺在床上，開心地想著，自己終於不用再忍受鎖門的煎熬了。

　　就在這個時候，好像魔鬼撥亂了時鍾，或者撒旦凝視了他一眼，胡鵬的腦子裡有了新的念頭，和鎖門一樣揮之不去，越是不去想越是強烈。

　　他開始懷疑自己洗完澡後淋浴器沒有關，於是拚命在腦子裡回憶著究竟有沒有關閉淋浴器開關。最後還是沒能憑借智慧想明白這件事，於是走到廚房檢查了一下，淋浴器安安靜靜，一個燈都不亮。

　　明明都關掉了，怎麽就是想不起來呢。

　　這天晚上，胡鵬沒有睡好，第二天早上，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胡鵬在家簡單吃了一些早餐，牛奶衝麥片，外加一個白水煮雞蛋配一點點醬油。

　　雖然不夠吃飽，但是學校裡其實是有早餐提供的，就算去的晚了一些，食堂也會留出幾份放在窗口，讓晚來的老師自己取。

　　食堂雖然提供教師早餐，但是花樣實在也就是哪幾種，菜饅頭、肉饅頭、燒賣、粥、豆漿，各種排列組合。

　　吃了十一年，再好吃的早餐也吃不出興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