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感覺到沐春又在敷衍自己的沈子封，簡直到了爆發的邊界。

　要不是楚思思正好走了進來，沈子封真有可能把沐春從椅子上拽起來，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想要這樣做，可是這不是沒有辦法嘛。

　“沐春，方明他到底會不會有事啊?“沈子封自有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

　“我還是比較相信方主任的，他需要休息，最好的方式就是多多睡覺，睡醒了自然也就好了一半。”沐春說完就扯開話題道:“到楚醫生的吃飯時間啦，要不然你去吃飯，我這邊來接待門診病人?”

　楚思思心領神會，“嗯，好的，我先去，後面還有一位病人已經掛號了，可能馬上就到五樓，要不然......沈醫生和我一起下樓?“

　“沐春啊，我怎麽覺得我有些看錯你了呢，本來方主任就說你們身心科就是個擺設，要真能治療什麽病人，也只能說病人自己本來就沒什麽大不了的病，之前我還總跟方主任說，不能小看沐春醫生，好幾次外科急診要不是沐春醫生幫忙，我們都沒什麽辦法。

　方明主任後來也漸漸相信身心科的確是能夠幫助病人的，可是最近這件事，我可真的覺得沐春醫生有點太不上心了吧，是不是覺得醫院內同事之間最好少管閑事，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啊。“

　看著沈子封怒氣正盛，仿佛放進煎鍋裡的薯條，楚思思尋思著怎麽能幫沐春老師解圍，於是也不知道怎麽靈機一動就想到說後面馬上就有病人了。

　沈子封也是個愛崗敬業的好醫生，一聽到楚思思說後面有病人，隻好瞪了一眼沐春然後作罷。

　沐春則叫住了剛要離開的沈子封，“拿去——吃！”沐春說著，把一袋鹹的切片麵包拋給了沈子封，隨後說道:“方明主任不在，你沒時間吃飯吧，外科從來沒有清閑的時候，吃幾口麵包再下去吧。”

　沈子封接過麵包，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覺得心裡特別忐忑，下樓的時候一邊嚼著麵包一邊想著自己這麽多年來都一直跟隨者方明，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方明老師不在身邊了要怎麽辦?

　這種想法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就是為什麽自己會那麽緊張的原因吧，而沐春不同，他站在一個更為客觀的角度，或者說他是一個局外人，所以他淡定從容。

　但是有一點沐春說的不錯，方明主任不在，外科就只能靠他一人，實習生都不來一個，花園橋社區衛生中心這是不打算在新樓開始使用之前招新的外科醫生了。

　想到這裡，沈子封加快了腳步，回到門診室，他回來之後，電腦上顯示後面排隊的病人還有11人。

　還好吃了幾口麵包，這是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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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光窗簾的好處是，不管一天當中什麽時候睡下去，只要拉上效果足夠好的隔光窗簾都可以立刻將白天變成晚上，將臥室變成一個完全黑暗的世界。

　對於經常要值夜班的方明來說，隔光窗簾簡直是他調整作息最大的法寶。

　不是方明不願意起床，也不是他不願意上班，更不是他故意不接電話，他就像是掉進了黑色的泥潭之中，四處都是讓人渾身無力的泥沼。

　方明陷入了泥潭中，能聽到外界的聲音，知道外面的世界依然存在，知道花園橋醫院的病人正在門診室外排隊。

　他甚至可以聽見那些病人的談話聲。

　方明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也隱隱約約聽到了知南附屬醫院病房裡家屬間的聊天聲。

　近在咫尺，但是他就是與這一切都隔絕了。

　他餓，但是不能下床進食，他渴，卻也不能飲水。

　他的思緒無數次化作一個方明，在床上坐起來，雙腿垂下放到床邊，穿上拖鞋，繞過床邊的單人沙發椅，那是他看書時常坐的椅子，穿過深灰色牆壁的客廳，走到廚房，在白色櫥櫃的最上方，也就是水池右邊，一個兩扇門的櫥櫃，用右手打開右邊半扇櫥門，在邊緣處就是一袋澳洲產的快熟麥片。

　這個麥片雖然可以即食，但是實在是太硬了，方明從來都是放在牛奶裡煮一下才會食用。

　幻想出來的方明將麥片倚靠在疊了三個白色大盤子的盤架邊，轉身面向櫥櫃斜對面的雙門冰箱。

　冰箱很大，而且還是智能購物冰箱。

　冰箱門打開後，裡面只有一瓶吃過一次的牛肉醬，一瓶用過兩次的番茄醬和一盒玉米餅。

　玉米餅是墨西哥料理常用的食材，用來做一種叫作塔可的食物。

　方明很喜歡這種食物，所以在他的冰箱裡一定會有玉米餅，而且盒裝玉米餅保質期非常長，搭配上新鮮沙拉蔬菜澆上酸奶油就可以食用。

　可惜，冰箱裡酸奶油倒是在角落裡靜靜等候著，可是蔬菜卻是一樣也沒有。

　於是，意識回到床上，方明感到異常沮喪。

　他勉強翻了個身，腦袋暈暈沉沉，想著剛才似乎真的去過一次廚房，似乎真的去過了。

　這種狀態，方明從來沒有經歷過。

　他不知道如何應對，於是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手機因為有過太多次呼入電話，早就沒有電了。

　方明也沒有力氣起床去把手機充上電，他就是不想動，不想有思想，甚至不想知道今天是什麽時候，現在是幾點幾分。

　外面的人，現在在做什麽。

　一種徹底的與世隔絕，一種完全沒有能量的虛無狀態。

　第二天，依舊如此。

　第三天，中午，方明從漫長的睡眠中醒了過來，突然他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我應該是遇到什麽困難的事情了。”方明的一部分意識告訴他，的確應該是遇到了什麽很痛苦的事情。

　但是，怎麽好像無法體會到了呢?

　或者說，似乎那根叫作痛苦的弦似乎不再能波動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時間漸漸過去，方明感覺身體似乎沒有任何不適，腦袋也沒有想象中應該出現的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