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藝品店一邊，韓林氏把地上的塑料膜掃到外邊，卷巴卷巴塞進垃圾桶裡。現在把這邊改得可以容納三十個人，一人一個小桌台，井然有條。

　　“妹子，忙著呢。”

　　韓林氏抬頭，“劉大哥，來了，快進去坐。”

　　老劉往裡走，“這邊又重新整了整?”

　　韓慶余聽見聲音忙起身，“爹，有空了。”

　　老劉臉色一凜，“娃子，口先不急改啊。最近忙活得怎樣?”

　　韓慶余憨厚一笑，“聽您的。”又大概講了最近的銷售情況，還帶著他仔細參觀了嵌在牆壁上的樣品。

　　“可以啊，慶余！”老劉讚不絕口，對著女婿豎起大拇指，看著相當滿意。

　　韓慶余遞上一杯茶，“還行吧，眼下也只能騰出這麽大地方了。以後再慢慢擴大。”

　　老劉坐下，“哎，我記得咱們鎮上那個老電影院空著呢。你沒去打聽打聽?”

　　“老電影院?那不是在街西頭嗎?”韓林氏進來，接了一句。

　　“妹子，是西頭那個。位置是比不上這邊，但空間敞亮啊。”

　　“那倒是，我去過那裡，裡面是挺大的。慶余，要不得空叫你爹去瞅瞅?”韓林氏不好拂了親家公的面子，遞話給了兒子。

　　韓慶余自然接過，“能行，我跟俺爹商量商量。劉伯，看看有相中的沒?帶個回去唄。”

　　老劉擺手，“我那屋裡亂得一鍋粥似的，哪襯擺這個呀?對了，韓老弟呢，沒在這邊?”

　　“俺爹在家鑽研呢，覺得這邊吵吵。新推出兩個款式，他老人家在調整呢。”韓慶余笑道:“您找他?”

　　“啊，我上家找他去，好久俺哥倆沒好好說話了。行了，忙吧，走了！”老劉放下茶杯起身出了鋪子。

　　閨女在電話裡說忙不過來，叫他來幫幫手。他可不願意，酒席還沒辦呢，他不能就巴結上門了。先找韓老弟說道說道，順便接受一下崗前培訓，到時候真上手了，定叫他們吃上一驚。

　　老劉邊走也想著，仿佛已瞧見自己神氣的模樣，哼唱著小曲穿過街道，上韓家去了。

　　“媽，您覺得那電影院不行?”韓慶余回身問忙活的母親。

　　韓林氏手裡的活沒停，頭也未抬:“不是不行，是眼下不合適，咱們用不了那麽大的地方。何況，那裡頭常年陰涼，光線又暗，冬天想暖和一點兒都不好辦。最主要是咱現在不能投入那麽多，跟這房間一樣得將近十個，哪用得了啊?不是浪費嗎?”

　　韓慶余一聽，眼神晶亮，“媽，您可以啊。以前是爹把您耽擱了，把您做生意的才能埋沒了。這才幾個月呀，您都知道考慮成本控制了，厲害！”

　　韓林氏笑著瞪兒子一眼，“我還不知道，兜裡明明三塊錢非要吃三十的道理麽?吃不下不說還背上債務，毫無意義的嘛。”

　　“對，對，我……”

　　“叮鈴鈴……”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韓慶余的話。

　　“別貧了，快去接電話！”韓林氏看兒子不動，開口催促。

　　“響過三遍嘛。”韓慶余嘟囔著走了過去。

　　“喂，您好。”

　　“韓經理哦?我是嶺南大通貿易公司的老張啊。”聽筒裡傳出明顯的閩南口音。

　　“張老板啊，您好，您好啊。上批貨反響怎麽樣?新款式賣得好不好?”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客戶，韓慶余看得尤為重要。雖然這人每次只是拿幾百件貨，但兩人的溝通一直在一個方向上。

　　“還不錯哦。不過啊，韓經理，最近有別家業務員給的價更低哦，你有沒有聽說啊?”

　　韓慶余心裡咯噔一下，這個他還真是沒有怎麽在意，穩穩心神道:“那張老板一定見過貨嘍?”

　　“他是發了一些圖片過來，看起來也不錯。”

　　韓慶余笑笑，張老板的意思他還是聽出來了，“那您要不也試一試，貨比三家嘛?這是市場的規則，我理解的。”

　　“哈哈，韓經理為人真是樂觀。那我在你這邊的就先停一停，試試他的貨?”

　　“當然沒問題。”

　　“韓經理，跟你做生意真是愉快，再聯系。”

　　摁下電話，韓慶余變了臉色。他知道如今的經濟形勢下很難獨家的生意，被人惡意打壓或者哄抬物價都是常有且不可控的事。可能比他的價低將近一倍，隻說材料成本是剛剛顧住，人工、物流、時間都不要錢?這根本不可能！

　　除非，原材料有問題！

　　他立刻上網上搜查相關資料並在相關交流群裡請教各路大神，第二天，終於有人回答了他的疑問且言之鑿鑿的稱自己就有這門技術。

　　不過是動了銅絲的比例，短時間內根本看不出什麽，與高純度的一模一樣。時間久了，或者機緣巧合之下摔落在地上，才會顯出差別。

　　韓慶余想起自己最開始去材料商那裡考察，廠商當場就做過兩者的區分，不過他沒太當回事兒，沒想到還真有人鑽這種空子。他斟酌一番， 在店鋪詳細附上了分辨方法。

　　走的客戶不能強硬回來，只能等時間來檢驗了。

　　“慶余，最近怎麽樣?忙昏頭了?”劉清芳的聲音溫柔的響起。

　　韓慶余捏捏眉心，歉意道:“對不起啊，忘記回給你。這幾天有點兒糟心，我都快成傻子了，呵呵。”

　　“怎麽了?滯銷?賒帳?還是趕不出貨?”

　　“都不是，是有人以次充好，壓低價格搶蛋糕了。”

　　“噢，你這麽一個小小企業老板，還被人盯了?什麽情況，說說唄。”

　　韓慶余一股腦把牢騷不滿全倒了個痛快，倒完有點兒過意不去了，“芳芳，對不起啊。我只能跟你說了。”

　　“我知道，你要是跟父母說我還不同意呢。我願意聽，你有啥打算?”

　　“我考慮在批發上咱們改一下，先讓意向客戶挑選自己最感興趣的，他出快遞費咱們免費寄過去，當然不包含一些中大件。我覺得有對比才能出差別，然後咱們也能更嚴格要求自己。”

　　“可以，同意。對了，我爹說……想讓我回去幫你，你怎麽想的?”

　　韓慶余抿抿嘴巴，“我尊重你的想法，願意拋棄花花世界選擇我，是我這輩子的榮幸。願意在花花世界裡獨善其身努力拚搏，也是我的驕傲。”

　　“切，跟沒說一樣。等我想好了告訴你吧。”

　　“好叻，麽麽噠。”

　　韓慶余當然希望她能回來，那樣他就可以把附近的市場跑一下。目前只能讓人找上門，太被動了。但是他也了解她，她是有主見會權衡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