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林氏自然沒有找來媒婆安排兩人見面，但心裡也多少有了分寸，便將此事不了了之。只要兒子自己上著心，這事兒就有希望。

　　她頭天晚上就把兒子的行李收拾好了，身份證擱在哪個兜裡交代的清楚明白，偷偷塞了幾百塊錢。雖說兒子月月往家裡打錢，但做為父母總怕他在外邊吃不好舍不得花。

　　“媽，今個兒別送我了，東西又不多，我拉著就去了啊。”韓慶余一邊系著鞋帶一邊抬頭說道。

　　“那怎麽行?我去送。”韓林氏推出自行車，正拿著抹布擦灰。

　　韓慶余垂下頭琢磨了一會兒，起身道:“媽，俺爹……是不是有啥問題?您瞞著我呢?”

　　韓林氏抹布一頓，繼續大力甩著灰塵，“瞎說什麽呢?你爹啥樣子你還不知道?啥時候在家裡待過一整天的，不得憋出毛病來?況且這些年你倆長時間在外，他也習慣了那幫老街坊，他們玩的定時定點呢。”

　　“哦，沒事就好。對了，媽，今年我爹恁倆都去體驗一下吧，也不貴，到時候就去我姐醫院。”

　　“好好的，體檢幹啥?白花錢不是?不去！”

　　韓慶余伸手搶過母親手裡的抹布，“媽，我總覺得您有什麽事瞞著我，咱們家也哪裡怪怪的。”

　　“你這孩子！”韓林氏拍他一巴掌，“怎麽不盼咱家點兒好?瞎說八道什麽?！我看你今天怪怪的！”

　　韓慶余呵呵一笑，“這您都看出來了?厲害！”他湊近母親，“您不是說三妮不錯嗎?我今兒約了她一起坐車，所以……”

　　“好，明白了，我不送你。抓緊啊，隨時匯報好消息。”韓林氏一臉的期待。

　　韓慶余比個OK，嚴肅認真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媽，我也希望咱家有什麽事兒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好的壞的都是。從別人嘴裡聽到太難受了，而且還讓人生氣。”

　　“行，答應你。”

　　“那、我爹真沒事?我姑和姨們說的是客套話?”

　　“哎，你這孩子，怎學會這翻來覆去瞎尋思的毛病了?哪一回咱家有事我沒告訴你?嘿，我發現你現在是多個相信我啊?”

　　韓慶余一聽母親要著急了，忙軟下語氣，“我這不是關心家裡嘛，您倆好好的，我在外也放心。到時候去體檢啊，時間差不多，我走了。”他把箱子拉出來。

　　“好，放心吧，到了給家裡來電話啊，我就不去摻和你們了。”韓林氏給兒子整好衣領，“去吧。”

　　“您要是一個人在家悶得慌，也多出去走走。”

　　“好。”

　　韓慶余拉著箱子出了家門，回頭道:“媽，嫌冷清就再喂兩條狗，熱鬧。”

　　“行，走吧。”韓林氏笑著揮揮手。

　　韓慶余迎著九點多鍾的太陽，在拉杆箱的隆隆聲中走遠。

　　……

　　韓慶余合起書本，瞥一眼身旁的人，她正閉著眼睛，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他特意拿了這本《書劍恩仇錄》，沒想到她竟似毫不在意。

　　年齡大了記性真的會差?

　　汽車一顛一晃，哪是看書的環境?他把書塞進包裡，掏出耳機插上，塞了一個給她。

　　“恩?”劉清芳掙開迷蒙的眼睛，“我……睡著了?”

　　“好像是，昨晚沒睡好?”韓慶余把音樂聲調小。

　　“哎呀，我爹啊，他拿不定主意是讓小弟去學廚師還是學維修，拉著我在那兒討論了半夜。”劉清芳從包裡摸出個金絲猴奶糖，遞給他一個。

　　韓慶余接過來，“那你小弟想幹什麽?沒人問問人家意見?”

　　“問了，他想學汽修。可我爹他說小弟小不懂事兒，學汽修是為了玩。一提起來就生氣，那時候他幫我選擇了一條路，現在又要把小弟的人生給定了，我倆爭吵大半夜。”劉清芳看起來氣得確實不輕，一說起來還是一臉的氣鼓鼓。

　　“所以，結論呢?”韓慶余吧唧一聲奶糖，這些年還真沒再吃過花生牛扎糖，這些大白兔金絲猴都不及它有味兒。

　　“結論當然是聽我的，學汽修。要不然用得著花大半夜去說服俺爹嘛?”

　　韓慶余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以後你有孩子，肯定管教得好。”

　　“扯什麽呢?我三十二了，有孩子沒孩子都是有閱歷的人，尊重別人的選擇還是懂得，更何況小弟多次三番的給我念叨過喜歡汽修這個事，他不是一時的頭腦發夢，我肯定支持他。”

　　“那咱們這麽多年交情，你肯定也尊重我的選擇吧?”

　　劉清芳一臉疑惑，“怎個意思?你的選擇有你家人的首肯就行了，我也只是提個建議。”

　　“你尊重不尊重?”

　　“尊重，尊重。”劉清芳靠在椅背上，又要閉上眼睛。

　　“那不能反悔啊。”

　　“嗯。”

　　“你跟我一起回來是不是有別的意思，我不關心啊，但我跟你一起走是有別的心思的。”韓慶余故意停頓一下，看她依然閉著眼，接著道:“你不想知道什麽意圖?”

　　“你?十幾年了，能有什麽不得了的意思。 ”劉清芳眯著眼睛瞟他一眼，不以為意。

　　韓慶余突然湊近她的肩膀，把聲音壓得極低，“你可聽好了，我這意圖可隻說一回，隻此一回。”

　　劉清芳往裡挪挪，頗為嫌棄，“說你就說罷，湊我那麽近幹什麽?！”

　　“劉清芳，我盯你十幾年了，你不會一點兒都不知道吧?”

　　劉清芳伸手扒拉他一下，“唬誰呢?盯我十幾年?誰信你啊?哼！”她從鼻子眼裡擠出個氣兒聲。臉扭向車窗外。

　　“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今個兒就這麽明明白白告訴你了，你、你、這輩子只能讓我盯著，別人別想了！”韓慶余說完，自己還莫名生起氣來，脖子一梗，扭向了另一邊。

　　劉清芳等了一會兒，嘿，沒下文了?

　　她偏頭看他，這人還把眼閉上裝睡了?什麽呀?就算告白不成功也沒這麽快放棄的呀。

　　“誒?我還沒表態呢，你怎還生氣了呢?”

　　“我不管，我言出必行，不會改變的。”韓慶余閉著眼低吼道。

　　劉清芳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神情，別扭、不自在，還帶著點兒傲氣。“呵，瞧把你厲害的！我還沒答應你呢。”

　　韓慶余哼一聲，雙手抱臂，一言不發。

　　“誒?你這人是成心鬧著玩的是不是?”劉清芳覺得自己是被告白者，不得有時間考慮一下嗎?他這是什麽態度?

　　“我很認真，所以希望你也能認真考慮。”韓慶余耷拉著眼皮盯著自己的手指頭，費勁兒的揪著大拇指邊上的一塊皮。

　　“我考慮一下，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