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齊副官最先反應過來,揉了揉驚掉的下巴,緊巴巴的吞了口唾沫。
忽然覺得哪哪不對,身上汗毛倒數。
是了,剛剛那老太太就是用唾沫攻勢的。
那唾沫……
齊副官:忍住。
憋住心裡要吐的衝動。
隻又聽老太太那中氣十足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眾人:這老太太家裡肯定子孫孝順,瞧這老太太,身體倍兒棒!
“我說你們這些小生,可別再我老身面前打馬虎眼,老身我活了七十載,什麽事沒見過,你們一個個的。
打著為國為民的旗號,哈哈,笑掉大牙嘍,若是真為國為民,只需派一個人在這守著便是,用得著這麽多人,啊!
說說你們打的什麽心思,不過都是借事為自己謀私利,謀前途罷了,你們高尚?
老身我不怕說句狂妄話,你們若是高尚,老身我都能當官造福一方了。
你們也別在這為難我們,這裡被困住的人一個個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哪裡有閑工夫在這裡和你們瞎掰扯。”
老太太說著又吐出口唾沫,唾沫星子在空中飛濺,樓下眾人唯恐避之不及。
“老身不怕告訴你們,你們該滾蛋的滾蛋,可別在這堵了,不然老身別的沒有,這唾沫,倒是打把的呦。”
眾人聞言臉色又是大變。
一是為了老太太那句謀私利謀前途,字字都在心窩,就像給蛤蟆披上的外衣被人剝下,又狠狠擲在地上踩。
都是些年輕人,學的都是民主新思想,一時間,男的女的紛紛臊紅了臉,恨不得扒個地洞就往下鑽。
二就是為了老太太那唾沫,簡直惡心的不能再惡心了,之前那位被擊中的男子,如今靠在同門師弟身上久久也回不過神。
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少爺,誰受過這種氣。
一時間地下嘈雜一片,見老太太還趴在窗口笑盈盈望著他們,個個都是面容一抖。
最後也不過十分鍾時間,在那些人與老太太的大眼瞪小眼間,走了個乾淨,最後竟是一個也沒留下。
老太太回過頭,面上是止不住的得意,清了清喉嚨正想說話,卻見眾人都是一個後退。
一個小護士踉蹌著腳步從人群裡出來,應該是被人推了一把,她左顧顧右盼盼,終於見病房內有一個小痰盂。
幾步上前端起來就拿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
她討好般笑了笑。
老太太一樂,擺了擺手。
“老身這招隻對付外面那些人,你們放心就是,我就是清清嗓子。”
眾人都是松了口氣。
那小護士轉而放下痰盂又接了杯水遞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接過水,眼神欣慰。
這閨女不錯,上道。
“如今那些人都走了,長官您安排在外面的人也可以撤下來了吧。”
齊副官點頭“那是自然,多虧了老太太您。”
這話妥帖,老太太眉開眼笑。
“行了,你們都走吧,回家的回家,陪房的陪房,老身我也要回去了。”
眾人聞言又是主動側生讓出一條路,眼瞧著老太太雄赳赳氣昂昂,頭也不回的走了。
“是個老太太乾的?”
衛啟瀚語氣有些驚訝。
“是,司座。”
齊副官在一旁回話,醫院那邊他已經可以空出手了,沒有那些人圍堵,他也不必整日守在哪裡。
“那老太太倒是個人才,
吩咐人去她家裡守著,出門都派人跟著,別出什麽意外,你說她還有個兒子是吧,讀過書。” “是,讀過幾年學校,長得也是孔武有力。”
衛啟瀚看了眼齊副官,頓了頓“我知道了,這樣吧,把他安排進一營,叫蔣大頭帶著。”
齊副官立即興衝衝點頭。
衛啟瀚見不得他這幅傻樣,若不是那老太太特意在他耳邊提及,他一個愣頭青怎會知道人家兒子的事情,還孔武有力。
“杜先生那邊怎麽樣了。”
“還在昏迷中,醫生說是這兩天度過了無事,那邊一直暗中有人保護,他的家屬也在隨行。”
齊副官想到那傲慢又喋喋不休的杜太太,心裡為杜先生捏了把冷汗。
這樣的媳婦,白送給他他也不要,消受不起啊。
“那杜先生也是無妄之災,派人好生照看,妥帖寫,盡全力讓他活著。”
“是。”
衛啟瀚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卻又在人臨走之際。
“小齊。”
齊副官回頭,就見自家司座一臉嚴肅。
“最後一次。”
齊副官神色一凜,點了點頭後退了出去。
過後才猛然想起來,自己這樣興衝衝替他人謀福利,在軍營裡本就是一大忌,頓時額頭冷汗直冒。
旁邊有人經過“喲,這不就是小齊嗎,怎麽出這麽多汗,生病了?”
齊副官看了那人一眼, 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有點熱。”
那人頓時笑到“可不是嘛,這天氣,熱的人不行,你啊,且再忍忍,我最是知道了,每年都這樣,再不過兩月的功夫,這天就要漸漸轉涼嘍。”
齊副官看了眼頭頂的太陽,現在是七月份,日頭最毒辣的時候。
他又笑著和那人道別,自行往前走著。
這次多虧是司座,下次自己可一定要謹嚴慎行才是。
不然若按這軍法處置……
他好不容易才步入自己的夢想……
別到時候被開除軍籍就得不償失了。
一號營都是鍛煉副官的地方,司座這是打算收用那老太太兒子做身邊人了。
蔣大頭更是一把手,在他手底下調教出來的兵,沒有不出息的,司座身邊的副官,都是從他手底下過來的,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齊副官微微定了下心神,他心裡還是替那老太太兒子高興的。
那老太太赤手空拳,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擊退那些個纏人的記者,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
呸!
也不能這麽想。
應當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區別事件區別對待。
想來那老太太的兒子也是有著不同於一般人的小聰明。
齊副官想到這裡,就覺得心裡是真的放松了下來,呼出一口氣,又緩步朝著軍營方向走去。
醫院門口,一輛黑色不顯眼的小別克停在馬路邊,樹蔭下,大晚上的醫院外面人煙稀少,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輛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