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不算寂靜的夏夜,督軍府不能寐的又何止李氏母女二人。
衛二夫人和衛璟還在為那個不小心蹦出口的秘密惶惶不安,其他的幾個小輩也都在琢磨著聯姻事件的走向。
特別是衛家二房,在二房四少房間內,燈影搖曳。
兩位庶出兄弟正坐在小幾旁飲酒,三十年的羅曼尼-康帝,兩人碰杯間,心思各異。
“四哥這酒真不錯,口感綿長,回味無窮。”
“五弟喜歡我那裡還有一支,前日剛得的兩支,聽說這酒還有一個名字—貴族。”
衛承說著頓了頓,笑著看向衛良“這酒五弟拿回去和弟媳一起共飲最好。”
“哈哈……既然這酒這般好,弟弟我可不能奪哥哥所好,今日討了這一杯足矣。”
衛良面上笑得開懷,心裡卻猶如憋了氣般不順暢。
憑什麽,同是庶出兄弟,好東西卻總是要從老四手裡過一趟才輪到他。
衛良心裡不平衡,這是赤裸裸的炫耀,有好東西了不起嗎,老子不稀罕!
“瞧你這話說的,我們是親兄弟,不分你我,我是哥哥,照拂弟弟是應該的,一支酒而已,弟弟喜歡拿去便是。”
哼,誰要你照拂,不要臉,既然你非要散財,不要白不要,我得了東西又不吃虧。
想及此衛良臉色一轉,笑得頗為自在“既如此弟弟我就不客氣了,四哥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以後還得勞煩四哥照拂,明兒我和阿琴試試,多謝四哥了。”
衛承聽到這話愣了兩秒,回過神來也抿了口酒“那是自然,哥哥這裡不說好東西,就是有五弟看得上眼的,盡管拿去便是。”
“哎……四哥你即說了這話,其實……其實弟弟我還真有一物相求,實話說……弟弟我都惦記好久了!”
衛良伸長脖子,微微壓低了聲音道。
眼見衛承的臉色逐漸龜裂,衛良黑心眼的繼續補刀。
“就是你前兒得的那顆鴿子蛋紅寶石,阿琴這兩天鬧得我頭疼,非說我不愛她了,你知道的,弟弟當初為了娶她費了多少心思功夫,此生偏偏是栽在她身上了,最見不得阿琴傷心委屈。
所以就想著做點什麽讓她開心開心,偏巧哥哥這裡有這好物,早就想求了來了,真是擇日不如撞日,哈哈……”
衛承此時隻覺額角突突的跳,心像是被生生挖去了一塊,疼得一抽一抽的。
那是他惦念了好久好不容易得來的,那樣的寶物,鴿子蛋的紅寶石啊,不是旁的什麽,只怕再也尋不到那樣大的第二顆了。
這不要臉的,他不過就隨口一說,誰知道這廝心肝這麽黑,竟早早也惦記上了自己那顆寶石。
打著弟妹的幌子,如今還不能不給,海口也誇下了,也只能打落牙齒混著血水往肚子裡吞,他這張嘴怎麽這麽賤呢,真恨不得打上幾巴掌。
他是真沒想道,原本隻想炫耀順帶羞辱一下自家蠢弟弟,誰知陰溝裡翻船,是陪了好酒又折了寶石。
天嚕啦!來道雷劈死我算了。
這敗家子兒……
“那是自然,一家和睦最是重要。”衛承忍著揍人的衝動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隻覺得清晰的聽見了小心心碎一地的聲音……
“如此我便待阿琴謝過哥哥了,哈哈,哥哥帶我如此好我無以為報啊,俗話說長兄如父,往後我一定好好孝順哥哥。”
衛良拿起杯子和衛承相碰,高高興興的一口飲盡。
衛承:孝順你妹……
好想爆粗口!!!
“阿良啊,
作為哥哥,我是說作為一個長輩,哎,還是得奉勸你一句,這紅綃帳底裡的醉生夢死要不得啊,男人,該雄起的時候還是得雄起,像你這般在女人面前如此軟弱,最是顯得你無能。” “嘿嘿,哥哥教訓的是,弟弟曉得了,往後一定改。”
衛良眼角眉梢春風得意,嘴裡嘻哈應承著面上卻一臉無所謂。
衛承這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頓時一口老血堵在喉嚨裡恨不得噴上三尺高。
這天沒法聊了,看到那張臉就想揍人怎麽辦?
待到衛良那股得意勁過了,衛承也壓下心中翻滾的悔恨與不甘,重重的咳了兩聲。
“今日老祖宗發火,你看這聯姻一事……”
衛良也正色起來,若是李家小姐和衛璟結婚,有雲南李督軍和李家外家那樣強勁的商權聯合後盾,日後家裡生意哪裡還有他們庶出兩兄弟粘手的份。
依照衛二夫人的性子,又最是看不慣他們這些庶出的,想必往後沒有出頭之日。
當初衛璟出國留洋他們兩兄弟都是出過手的,隻怪衛璟風頭太盛,有他在衛承衛良兩人縱使再有能耐,在衛二夫人的打壓下也沒人能瞧上他們一眼。
兩人當時為了讓自己能喘口氣,合力使計讓衛璟出國。
自那以後兩人進入自家商行才慢慢展露頭腳,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兩人都不是愚鈍之人,在外面的身份依舊是衛二爺的兒子,一時風光無限,嘗到了不少甜頭。
原本只是想安安份份的心思也在兩年內的利欲熏陶下,一步一步蠶食殆盡。
本來在兩人兩年來穩扎穩打下建立了自己的關系網,即使衛璟回來他們也並不怕分權。
可誰知道,如今出了李家這麽個意外,衛璟被分配出去兩年,雖然對商行之事一無所知,插不上手。
可誰讓人家嫡出的就是有能耐,隨隨便便晃一圈就能釣上一個金龜媳。
幾個月前安家出事他們雖然還有幾分哀傷和惋惜, 可心底呐喊的竊喜做不得假,這還沒喜上兩天呢,轉眼間就被李家這個消息砸得欲哭無淚。
還能說什麽呢,自作孽不可活……
“還是哥哥這招出得極好,眼下就希望老祖宗這鬧上一鬧能頂幾分用處。”
“我?呵呵……這事可不是我做的,我倒還以為是你安排的。”
衛承搖頭,他是準備將此事捅到老祖宗跟前,可還沒出手,老祖宗那邊就得了消息,他一直以為這事是衛良做的,如此看來,這事還有蹊蹺。
衛良也驚愕“也不是我做的呀,雖然我確實有那個打算,可我還沒來得及……”
衛承眼角梭了衛良一眼,他這個弟弟他清楚,只怕萬事都等著他出頭,然後跟在後面添柴燒火,想法肯定是有,沒來得及也是因為要等自己先出手罷了。
本來還以為這次他這個畏首畏尾的弟弟終於肯當次出頭鳥,誰知道另有其人……
兩人眼光對視處,紛紛一驚。
難道這家裡還有人和他們一樣不讚成這樁婚事嗎?
“不管是誰,事情已經擺到明面上來了,以老祖宗對安叔一家和這門親事的看重,估計有得鬧的,就算最後成了,能給他們添添堵也對我們有利不是。”衛承笑道。
“這門親事算是趕鴨子上架,不成也的成,這是兩方督軍早已簽訂好的合作協議,目的本就不純,你說說,名族百姓和一個落魄的安家,在老祖宗心裡,孰輕孰重?”
衛良猛的喝了口紅酒,壓下心底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