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聽著眼眶子泛紅,這是來自長輩情真意切的關懷,倆輩子了,這是安意一直都迫切渴望的。
抬手揉了揉眼睛,聲音也帶了絲沙啞“不是的老祖宗,這件事我並不違心,老祖宗你們可能不知道,大伯他們怕你們擔心應該還未曾告訴你們,現在外面形式亂又緊迫,外省好些地方都打起來了,各種運動壓製不住。
聯姻一切是為了嘉城百姓安危,督軍義不容辭,我作為嘉城一份子,理應出一份力才是。”
看著兩位老祖宗一臉驚呆的模樣,安意就知道衛家眾人是得了死命令不讓兩位老祖宗知道了。
只怕昨晚宴會沒讓兩位老祖宗出來也是怕他們聽到了什麽話,年紀大了,身體上各種疾病出來了,器官也在逐漸衰老,這是自然規律。
衛家人就是怕兩位老祖宗到時候心一慌出了什麽事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這鍋寧可衛督軍自己背也不願輕舉妄動。
卻殊不知兩位老祖宗都是歷經過王朝覆滅的人了,還有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能怕這點子動亂嗎,怕只怕兒孫的不孝,才是更能讓他們積瘀成疾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們不是在衛督軍那樣的位置,更沒有參雜其中,自然不可能想得更厲害了,再加上年紀越大,看得越開,本就沒有幾年的光景了,何不如把心胸再放得更寬闊一點。
“竟就到了如此地步了嗎?這些個混帳,瞞我的事竟不止一件兩件,這是要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在這府裡當瞎子,聾子,啞子,好不礙了他們的眼。”
衛老爺子說著拿手拍桌子拍得震天響,安意看得心驚肉跳,難為他一把年紀還有如此力道。
安意連忙遞上一盞茶“祖父不要動怒,伯伯們也是為了老祖宗們好,這事自有當權者處理,說了平白叫人擔憂。”
衛老太太這會卻在旁邊抹起淚兒來“好孩子,即是為這般,也不該叫你受了委屈,我衛家還未成婚的男兒還少嗎,非得是阿璟,不說老二家其他幾個,就是啟瀚和老三家的兩個,也不虧待了,他們這是糊塗了嗎?
可憐你爹娘去世得早,你阿媽那是多好的人兒啊,我和她最是投緣,來了嘉城無親無故的,我又沒個女兒的,是拿她當親生女兒般的疼,可恨老天怎麽就這麽不開眼。”
這話倒是沒說錯,安意也有所耳聞,安意的阿媽不知為何和衛老太太無比投緣,兩人感情好起來不比親母女差,衛老太太此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女兒。
拿安意的阿媽當親生女兒般的疼,安意的阿媽也是拿衛家兩位老祖宗當親爹親娘一樣孝順,將心比心,在衛家兩位老祖宗這裡,安意阿媽的地位比幾位伯伯還高。
所以安意一直跟著叫著祖父祖母。衛老太太這一番動情說得是見著流淚,安意再冷血的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衛老爺子更是背過身去偷偷擦拭眼睛。
“不怨別人,是阿意福薄,老祖宗也別太傷心了,傷心易傷身,想來阿爸阿媽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到的。
姻緣都是天定的,阿意不過是時候未到而已。”
“好孩子,說到底還是委屈你了。”衛老爺子幾番言語下已經明白過來,如今形式不可逆轉,而且瞧安意的意思,怕是對阿璟那孩子……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憑什麽要委屈我們安丫頭,讓他們換個人,誰說非阿璟不可,怎們家那麽多孩子,那個辱沒了她李大小姐。”
“哎呀,
老婆子你糊塗啊。” 安意這會也尷尬起來,難道要說什麽,他們還就是衝衛璟來的嗎,這話她不好說,說出去讓人誤會,平白帶了幾分告狀的意思。
“是我糊塗還是你糊塗,你個老頭子動動腦子行不行。”
“你啊,人家上來就點名了是阿璟,這還不夠明白嗎,一開始就沒別人什麽事……那孩子也是和李家那孩子同在美國留洋回來,兩人之間……之間那點……”
老太爺說著瞄了眼安意,見安意低著頭看不清情緒,又重重的歎了口氣,看來他想得沒錯,是阿璟負了安丫頭。
“哎……你這老太婆真是不開竅。”
這回衛老太太也明白過來,大家都是從年輕時過來的,男男女女那檔子事兒,又豈能不明不白。
老太太看著衛老爺子朝安意那邊努了努嘴唇,衛老爺子暗自搖頭,衛老太太心下了然。
“安丫頭啊,你……”
安意抬頭,此時臉上除了如沐春風的微笑已經看不出情緒了“老祖宗,我明白的,阿意不是鑽牛角尖的人,能想得通,放心吧!”
兩位老祖宗相互看了一眼,紛紛看出眼裡濃濃的苦澀“好孩子,委屈你了,只是這般,我們該如何彌補這虧欠,我這心裡喲……”
衛老太太痛苦的捶著胸口“我這心裡不是滋味啊……”
安意急忙雙手按住衛老太太正在捶打胸口的手“老祖母別這樣……阿意不求別的,老祖宗們拿我和阿弟當自家孩子一樣真心疼愛,阿意現如今什麽都不缺,就缺這麽一份疼愛,阿意已經心滿意足了,求老祖母別這樣……”
安意這番話說得急促,還未說完就已被衛老太太摟在懷裡,我的兒的叫個不停。
立在回廊處看風景的紅姨太太也紅了眼眶, 這可憐孩子太可人疼了,那番話發自肺腑,叫人聽了心裡酸澀得厲害。
“出什麽事了?”一旁蓉姨太太端著托盤過來,見著眼前一幕有些不知所措,又見紅姨太太眼角處尚且掛著淚珠兒,隻得悄聲附耳到紅姨太耳邊悄聲問道。
紅姨太太一時想得入神,冷不丁被蓉姨太太這一問有些驚著了,慌忙拿起帕子擦了把眼淚,也低聲道“無妨,那是個好孩子,可憐得很,以後我們能幫的可要幫上一把,哎,真是老天作孽呦……”
“你們兩跟那嘀咕什麽呢,阿蓉你東西拿過來了還不趕緊過來準備著。”
衛老太爺眼尖,他確實是有些受不住這哭哭啼啼的傷心氣氛,正好蓉姨太太過來了,也算解救了他一把。
蓉姨太太連忙應聲過來,紅姨太太這會也跟了過來,給鳥做手術她還是生平第一次見,瞧著新鮮。
衛老太太和安意在老太爺出聲後就退開了,整理儀容的整理儀容,擦眼淚的擦眼淚。
安意又起身給兩人行了個禮,紅姨太太趕緊上前一步托住安意的手“好孩子快別多禮。”
安意又和蓉姨太太等人鋪好了一個簡陋的小手術台,工具鑷子和銀針都是消過毒的。
躺在一旁鳥籠子裡的畫眉鳥兒奄耷耷的,安意帶上消過毒的橡膠手套,輕柔的將鳥兒抱出籠子。
鳥兒在她手中一動不動,安意伸手撫摸鳥兒羽毛,這是在安慰它。
隨即又慢慢的將鳥兒放在鋪了一層白棉布的桌子上,桌上擺著一個鐵盒子,裡面有酒精,鑷子,銀針,棉球和藥水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