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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凰鳳棲》一十二.2相融洽
  房中燭火搖曳,昏黃光亮籠罩屋內,窗欞敞開雙扇,夜空深幽暗沉,雲遮濁暇,寒風瀟然從窗吹入。

  顧寒軒端坐桌案靠椅,看著從書架上取下的《六韜》,他偶爾抬眸望去慕雲棲背對著他坐在軟榻上的身姿,心中滿足愜意。

  慕雲棲盤腿打坐在軟榻上,方桌上攤放著醫書,醫書旁擺放著一盤水晶糕,她眼眸盯在書上不動,玉指伸入玉盤上撚起一塊精美小巧的糕點,看著醫書目不轉睛地小口嚼咬。午膳晚膳皆按著顧寒軒的喜好而上的膳,她根本沒用兩口,夜幕降臨後便腹中饑餓,命蘭姑上了糕點。

  她從來未曾在外人面前如此舉止不雅,不知為何今日卻不願如往常那般拘束禮儀行為。

  窗外細細雪花飄入房內,顧寒軒抬眸望去,柔聲道:“初雪降了。”

  慕雲棲聞聲望去,見到紛飛的細小雪花落在窗欄上,她雀躍起身,提起裙擺赤足輕跑出屋。

  顧寒軒目瞪口呆,徒然浮想起那年將軍府,漫天雪花飛舞,她與他們輕笑暢談,她肆恣自在地與慕雲澈打趣,面容明豔動人。

  他起身走出房內,見她在院落空地中仰天輕笑,點點雪花飄落在她身上,漆黑夜空下懸掛燈籠中的昏暗光亮照耀出她的絕代風華,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當目光觸到她腳下的白皙雙足,他微微蹙眉,無奈一笑。走到她面前將她打橫抱起:“太子妃不怕被奴才們笑話?”

  她看向自己光著的腳丫,拂過裙擺遮擋。“誰見的著?”她揚起面頰,語氣輕蔑。

  顧寒軒將她抱進房內,走入內室放入睡榻上,雙手支撐在她身上道:“本宮今夜想留下?”他似乎在求得她的首肯,語氣微微曖昧。

  慕雲棲面色轉瞬冷了下來,她目光閃躲不願去見他眼中的炙熱。

  “本宮隻與你共眠,不會勉強於你,本宮有足夠耐心待你願意。”他看著她柔情說道,目光泛出迷人光芒。

  她微微點頭,心中歉意湧起。她不禁想到自己離開他後,不知那時候他會不會後悔今日說出的話。

  她望著他,一本正經說道:“殿下不喚人進來更衣?”她扇睫撲閃,一臉無害。

  顧寒軒勾起唇角,粲然輕笑,揚起奪人心魄的笑容。

  “成歡。”他面向房外喊道,立馬三名侍女進屋,伺候他更衣。

  迎芙低頭進入,走近慕雲棲身上,為她解下華服。

  慕雲棲伸手握了一下她為她解衣的纖手,揚起一笑以示無礙,見她眼中憂色淡淡退去,才示意她退下。

  她上榻扯出一床衾被放置在身旁,又扯過一床蓋在自己身上,她轉過身子背對著他,屋外雪花飛舞,房內燭火昏暗。

  侍女俯首退下,顧寒軒一身雪白裡衣,他轉過身子望向睡榻,只見慕雲棲裹著衾被向裡而臥,邊上給他留了一床衾被。

  他不禁失笑,邁步睡榻,覆過衾被面向她而臥。

  “本宮聽說昨日蘇北帶走了你的侍女?”他平躺仰臥,雙目望著昏黃燭火氤氳的帷幔。仿若大婚當日那晚,他也是如此般雀喜與欣然。

  慕雲棲聞後轉身,她看向他俊逸側面,目光不明其意。

  見她不語,他側首凝望,探究她眼中深意。

  她深歎一息,眼眸垂下,閉口不言。

  他手掌輕撫上她凝脂般的面容,“過兩日便除夕,本宮著人放她出來,日後別在父皇眼下出亂便可。”

  “殿下....”她語氣輕柔低喃,

帶著不太確信。  顧寒軒揚起一笑,以眼神肯定。隨後他伸回衾被,閉目而眠。

  慕雲棲打量著他的面容,面上帶著疑惑看著他發呆。

  她的雙眼慢慢沉重,漸漸入眠。

  房中燭火直至燃盡,不知何時,顧寒軒拂開衾被鑽入她的被裡,伸出手臂攬過她的秀肩,讓她躺入自己懷裡。他雙臂緊緊抱住她,她閉目雙眼微微睜開朦朧看了一眼,四下漆黑,眼裡一無所獲,便又沉沉睡去。

  翌日清早,顧寒軒輕輕起身,將衾被裹住慕雲棲,他勾起一笑便走出內室,成歡率領侍女從孔雀屏風後邁進,他揮了揮手,便走出內室梳洗更衣。

  他一身朝服威嚴軒昂,嘴角帶著不易察覺的喜色,面色平靜但透著淡淡的悅然。

  走出傾雪殿房門,成歡為他系上鬥篷。

  天地之間已是白雪皚皚,銀裝素裹。飛雪飄零,大地雪白,空中冷冽著寒風,刺骨凍身。

  顧寒軒大麾加身,頭遮鬥篷,雪白狐毛擋住了他的發冠,大麾雍容華貴。他踩在大雪覆蓋的官道上,心中暖意融融,令他對眼下心滿意足。

  “將蘇北從太子妃那裡帶走的侍女解救出來。”他目不斜視吩咐道,向夔龍大殿邁去。

  身後夜鷹拱手領命,迅速離去。

  慕雲棲梳洗完畢後端坐在桌案上,她思量著如何尋時離去。

  蘭姑匆匆進屋,“太子妃,梔夏回來了。”她低頭說道。

  慕雲棲起身望去,繞出桌案走到門口張望。

  蘭姑見此,低聲道:“她受了些傷,需得診治。”

  她轉身看向蘭姑,面色蒼白,心中不由琢磨她口中的傷勢。隨即邁步踏出,穿過甬道前往後殿。

  “迎芙領本宮去趟太醫院,你為梔夏身子上的傷口上些金瘡藥。”慕雲棲看著蘭姑凝重說道。

  蘭姑點頭,取出瓷瓶中的傷藥為她擦拭。

  梔夏嘴角乾裂脫皮,她看著慕雲棲微微張了張唇,喉嚨中發出陣陣嗚咽聲,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慕雲棲見狀雙目通紅,淚水湧出,她強忍下轉過身子邁步出門。

  行至宮門,迎芙手拿紅狐大麾輕跑跟上。

  雪花洋洋灑灑飄落,宮中大道白雪茫茫,人跡寥寥。

  大紅身影邁入太醫院,她迅速步入藥房,從一排排架子前看過。

  “你是何人,此處不可隨意進入?”一名小侍在院中衝著房內喊道,他邁步進入,妄圖趕走突闖進入之人。

  迎芙轉身面露不悅:“放肆,此乃太子妃,豈容你大呼小叫。”

  小侍正待邁進的腳微微頓住,他仔細看著房中未曾回頭的女子,似乎在打量她侍女話裡的真假。

  “奴才不知太子妃駕臨,請太子妃恕罪。”他身子微微抖動,語氣惶恐。

  “本宮需得白及,虎杖,降香,赤芍,黃芪,小薊,芙蓉葉,告訴本宮,放在何處?”她轉身問道,面色冰冷。

  小侍微微驚訝,張嘴頓住,被面前女子驚為天人的容貌而震驚。他慌忙低頭,撫平驚訝道:“太子妃恕罪,奴才不敢私自拿藥,需得有太醫的方子或者吩咐?”

  “難道本宮的話還抵不過一名太醫?”她語氣冷漠,似乎動怒。

  小侍慌忙跪下,顫顫巍巍說道:“太子妃息怒,奴才不敢擅作主張,請您稍待,奴才去稟報師傅。”說完便一溜煙跑了。

  慕雲棲面色緩和,回身繼續一排排尋去。

  迎芙也隨著她方才念出的藥名,對著藥屜下的藥名察看。

  “太子妃,難道金瘡藥也無法救治梔夏的傷?”

  “金瘡藥隻得外敷,可她傷情嚴重,需得服下些草藥,才能盡快恢復。”她輕聲回道,梔夏身上的傷較為嚴重,至少要先讓她好到可以行走,否則一切籌謀又得拖延。

  迎芙明白過來,在藥架上認真尋找。

  “微臣參見太子妃。”徐之銘與方才小侍齊身問安。

  慕雲棲聞聲望去,見徐之銘立身房門微微躬身。

  “徐太醫請起。”

  “不知太子妃需要何藥?或是何處有恙,微臣可替太子妃參詳。”他知曉她略通醫術,可她看起來並無異樣,故而心中存疑。

  “本宮無礙,不過是需些藥材。”

  “太子妃可將藥名留下,微臣可喚人備好後送入東宮。”他朗聲說道,想起前兩日他在日輝宮內,從禦書房內書桌上掃過一副畫,畫中題名:吾卿白繁夕。

  不用多想也知此名,那是皇上魂牽夢繞之人,是臨朝滅國前皇上親自去見的女子,也是後來臨朝被滅的禍根。

  可更讓他百思不解的卻是畫中女子與眼前的太子妃,如同一人。由此他也不禁明白,為何慕氏一族舉家下獄,而慕家嫡女卻穩居太子妃位,繞是朝堂百官彈劾太子行事,皇上也未有半句責怨。

  “如此也好,只是本宮急需,望徐太醫命人此刻備下,本宮可帶回。”她立身看向他,語氣輕柔卻帶著不容回絕。

  “太子妃可將症患道來,微臣也可參照您所需藥材對症下藥。”他恭敬道。

  慕雲棲微微沉思,道:“刑後之傷,較為嚴重。”

  徐之銘微詫,隨後走到一旁,落座木椅,執筆俯寫。片刻後,他晾了晾書紙,起身交給了小侍。

  不多時,小侍將兩提藥包交給了迎芙,慕雲棲對著徐之銘微微道謝,隨即領著迎芙施施然離去。

  “師傅,如今宮中對太子妃都避恐不及,您為何...”

  “住嘴, 皇室之事怎由得悠悠之口說道,不管如何,她眼下都是太子妃。”徐之銘厲聲呵斥,望著離去的身影面色凝重。

  小侍立馬三緘其口,大氣都不敢多出,心中微微抱怨。

  慕雲棲立身長廊上,冷眼看著從遠處領著侍衛向她走來的蘇北。

  “卑職參見太子妃。”他拱手俯身,揚聲行禮。

  慕雲棲神色狠戾看著他,冷聲道:“蘇統領,本宮還得多謝你手下留情,給本宮侍女尚留有一息,未將她置於死地。”說完便邁步離去,未待蘇北出聲辯解。

  蘇北心中醞釀的話還未道出,面前之人已步出長廊,他轉身望去,女子已邁步白雪紛飛的大道。

  他不禁輕笑,心中不由暗暗氣餒。他將她侍女帶走交給皇上親衛,絲毫未曾插手審問。他也私底下留意過她侍女之況,可皇上親衛行事,向來狠毒,與他並無半點關系,奈何被她如此記恨。

  他慢慢轉回身子,心情沉悶地繼續巡查。

  慕雲棲回到傾雪殿,察看了番梔夏的傷勢,命人將藥煎後由蘭姑小心喂她服下。她看著她身上的斑駁傷痕,心疼又內疚。待她服完藥後睡去,才輕聲離去。

  如今梔夏被救出,傷勢未愈,離宮計劃隻得延後。

  她若有所思漫步甬道,迎芙在旁手指園林,欣喜喊道:“太子妃,梅花冒出花朵了。”

  慕雲棲仰面望去,園林中的梅樹上,隱隱冒出紅色花朵。花兒似羞澀般,欲開半遮,點點花朵點綴,在接天雪白中徒增一點亮色。

  她揚起一笑,看著園林心中鬱結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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