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零只知道夏爾和瑪格麗特夫婦是來自法國的著名的醫生，專注於非洲的傳染病研究，為人正直善良。他們在科特迪瓦有什麽特殊身份，可以當做擋箭牌嗎?

看到陳零好奇探詢的眼光，夏爾醫生微笑道:“陳先生，我和瑪格麗特都是法國人，二十多年前我們夫妻來到阿比讓開診所。您知道我們為什麽要來非洲開診所嗎?”

陳零搖搖頭。對於夏爾和瑪格麗特夫婦的過去，他一無所知。

“我們那時候三十幾歲，已經是傳染病和病毒研究方面的專家了。”夏爾醫生有點兒得意，說道，“有一年，受聯合國的委托，我們帶隊到扎伊爾抗擊埃博拉疫情。在扎伊爾，現在叫剛果金了，我們過得很困難，但是最後的結果還不錯。在最後的匯報會議上面，我們認識了一個人，是他邀請我們到他的國家來從事傳染病和病毒研究。”

“我想一定是一位大人物?”陳零問道。

夏爾醫生點點頭，說道:“他叫菲利克斯·霍普埃特·博伊尼，是科特迪瓦的第一任總統，1960年科特迪瓦獨立開始擔任總統，一直到1993年他去世。你可能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你不一定知道，他曾經擔任法國的衛生部長。菲利克斯非常注重科特迪瓦衛生事業的發展。”

“那時候，菲利克斯很擔心科特迪瓦也會爆發類似埃博拉病毒病那樣的疫情，很希望法國政府能夠幫助科特迪瓦做預防工作，正好我們夫婦倆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他邀請我們來了，給了我們一筆不錯的啟動經費。那時候，我們還年輕，正想繼續從事這方面的研究，而如果有一個國家在支持我們，我們的研究工作會輕松很多。所以，我們來了。”

陳零問道:“您認為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嗎?”

“我認為非常正確。這二十多年來，我和瑪格麗特的研究工作，還有我們整個診所，都取得了非常大的進展。在我們診所，瘧疾、黃熱病、傷寒、霍亂等等都是百分之百的治愈率，埃博拉病毒病的生存率平均80%……”夏爾醫生自豪地列舉了自己的工作成果，說道，“如果我呆在法國，也許學術上的不會比現在差，但是在實際作用方面，恐怕趕不上現在的零頭。而且，我和瑪格麗特在這裡也賺了不少錢，我們的家庭受益不小。”

“恭喜你們！”陳零說道，“可是，怎麽對付美國佬?”

“菲利克斯當年下過總統令，我的機構受總統衛隊的保護，在需要的時候，我可以要求一支20人的總統衛隊來保護我的機構。”夏爾醫生說著，歎了一口氣，“我從來沒有要求過總統衛隊來保護我的診所，哪怕是去年9月爆發發生內亂的時候。真沒想到，第一次竟然是為了對抗美國人，太諷刺了。”

陳零沉吟片刻，問道:“可是，菲利克斯總統已經去世十年了，他的總統令還有效嗎?”

“當然。”夏爾醫生信心十足，“在他之後的總統都來考察過我的診所，我這診所是法國和科特迪瓦合作的典范，容不得破壞，哪怕是美國人也不行。”

“夏爾醫生，現在已經內亂了……”陳零說道。

“是的，可是你看我這診所，是不是好好的?好了，我去準備一下，準備迎接總統衛隊來保護我們的診所。”夏爾醫生下定了決心，心情好了不少，“我還要知會法國駐軍，必要時他們也會提供幫助。”

陳零欲言又止。也許，夏爾醫生的安排更有利於執行陳零自己的計劃。

美國人喬治身形魁梧，一頭緊貼頭皮的白發，鷹鉤鼻，

深深的眼窩。似乎因為長年與死神打交道，喬治的眼神失去了人類的光澤，讓人望而生畏。“威廉，你的老朋友在耍花樣。”喬治坐在酒店房間的沙發裡，冷冷看著對面的金發威廉說道。

金發威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我知道，但是這裡是科特迪瓦，是他們法國人的地盤。”

“法國人在這個國家已經自顧不暇了。”喬治說道，“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在這個國家空等，明天下午我和我的人必須飛回去。”

“真這麽著急嗎?”威廉皺眉道，“我聽說是你們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泄露了炭疽病原……”

“這是我們美國人的事情！”喬治略微抬高了嗓門，“和你們沒關系！”

金發威廉右邊嘴角往後扯。這個動作被喬治捕捉到了。

“你已經控制了目標男子的女朋友，可以用起來。我的人會全力配合你，但是我返回美國的時間不能改變。”喬治說道，“如果最後需要我親自出手，我會帶人直接把他們全部帶走！”

金發威廉皺眉道:“最好不要鬧出人命，不然會很麻煩！”

“那要看你的工作效果了。”喬治說道，“我們研究所最不怕的就是麻煩。”

金發威廉搖搖頭，沒說話。

喬治不過是死要面子而已，實際上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現在麻煩纏身，正在竭力撇清與炭疽熱攻擊事件的關系。

2001年，在911事件剛剛過去沒幾天，美國發生了炭疽攻擊事件。從2001年9月18日開始，有人把含有炭疽杆菌的信件寄給數個新聞媒體辦公室以及兩名民主黨參議員。這個事件導致五人死亡，17人被感染。

2002年5月9日《新科學人》上發表的一篇文章通過DNA研究，證實細菌來源於美國軍事實驗室。這些炭疽杆菌全部屬於同一菌株，安姆斯菌株。而這個菌株最早是正是在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研究的。

一時間，原本很少出現在新聞媒體的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稱為輿論漩渦的中心。

為了撇清關系，美國政府公開懷疑炭疽熱攻擊是911事件後基地組織發起的第二波攻擊，敦促聯邦調查局查明真相。然而，聯邦調查局已經知道被使用的炭疽是武器化的，它們的製造需要複雜的儀器，不太可能會是在基地組織的山洞裡生產的。於是，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親自上陣，宣稱研究發現炭疽粉末裡面含有大量的二氧化矽，沒有達到武器級別，並且羅列證據說炭疽粉末來自伊拉克。

薩達姆背的黑鍋多了去了，是世界上最好的黑鍋收集者，也是美國大眾最喜聞樂見的背鍋俠，於是美國的輿論都把矛頭指向了薩達姆。

大眾輿論的壓力暫時過去了，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上下松了一口氣。但是，部分專業的媒體還是死揪著研究所不放。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研究所自己身上。

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是美國國防部轄下唯一具備四級生物安全防護水準的最高防護研究實驗室，成立的初衷就是為了研製生化武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日軍的731生化部隊的專家全部被這家研究所接納，開展秘密研究。

專業的媒體一致認為，這個星球上掌握武器級別的炭疽病原的，只有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不論是前蘇聯還是歐洲都沒有這個技術，更別說靠賣油得來的錢買武器的伊拉克了。

而喬治正是武器級炭疽病原研製工作的首席專家。 這個成果讓喬治晉升到研究所三號人物的位置，成為美國陸軍的高級技術官僚，大權在握。

炭疽病原的一朝泄露，武器級炭疽只能被鎖在永遠不再打開的保險櫃裡，從此美軍再也不能使用這個武器了，讓喬治十幾年心血付諸東流。

在這種情況下，不論是美軍還是喬治，急需找到能夠替代炭疽病原的新武器。

金發威廉混跡在國際頂級病毒研究領域，知道一些炭疽泄露的內幕。當夏爾醫生找他討論馬爾堡病毒病的治療方案時，他立刻意識到，這輩子最好的名利雙收的機會到了！

攻克絲狀病毒的科研難題，可以帶來名;研製出相應的疫苗，可以帶來利;幫助美軍研製出武器級絲狀病毒，那更是看不見的利益。

作為英國人，金發威廉想過與英軍合作，但是馬上被他否定了。因為英軍不敢做這種事情，也沒有那麽多的經費來做這些事情。

金發威廉知道夏爾和瑪格麗特夫婦的性格和脾氣，正直誠實，溫和大方，或者說好欺負。只要是他們夫婦倆把病人的血液樣本貢獻出來，不論是被迫的還是主動的，都不會有後患。

如果最後必須用強，那就用強到底——就像喬治說的，全部人一起帶走。科特迪瓦現在處於內亂時期，馬上會更亂，這個時候一家診所被毀了，政府和輿論會關注一時，最後只會是不了了之。

“喬治，明天中午我會給你答覆。”威廉最後說道。

“你不會後悔的，就像我當年一樣。”喬治眼神閃動，似乎回想起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