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那是一尊楊廣一手提筆，一手舉盞的立像，雕刻得很是惟妙惟肖。

　這當然不是那種中規中舉，如神非人的古代造型。

　而是楊謙親自落筆作畫為模，交由當地最有名的石匠所雕琢出來的仿真人像。

　而這裡邊，還有楊廣的許許多多詩歌作品，皆被雕刻錄於那些石壁之上。

　看到了這裡邊的一切，蕭氏又不禁兩眼通紅，抬步行到了楊廣的等身人像跟前，久久駐足。

　而王忠早已經是淚流滿面，拜倒在地。

　便是虞世基，也不禁恭敬地長施了一禮，久久難有一言。

　至於沈光等幾人，此刻就跪拜在後殿外面，頻頻抹淚不已。

　而楊謙，亦同樣向著楊廣的等身人像恭敬地一禮。然後悄然地退出了後殿，站在殿外。

　虞世基等人亦紛紛退了出來，最終，將後殿留予了蕭氏與楊廣的等身人像單獨相處。

　兩眼通紅的蕭瑀也移步而出，朝著立身於後殿之外的楊謙恭敬地深施一禮道。“臣代家姐，謝過主公。”

　楊謙扶起了蕭瑀笑道。

　“不必如此，陛下對我有知遇之恩，這些，都是我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也算是我對陛下，對娘娘的一份心意。”

　好半天，這才按捺住翻湧的情緒，收拾心情的蕭皇后緩步離開了後殿，朝著楊謙頷首欣慰地笑道。

　“不知楊卿，可願陪哀家單獨走走。”

　“娘娘有吩咐，臣焉敢不從。”楊謙點了點頭，與那由宮娥輕攙著的蕭氏一同緩步而行。

　一乾文武則留在了後殿旁，看著楊謙與蕭皇后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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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後一路緩行，與楊謙述說起了往事，從第一次見到楊廣，一直聊到楊謙在清河郡的那場文壇盛會。

　又說起了雁門之圍的危急存亡之機，更有楊廣在江都享受了他人生的最後安逸時光。

　走到了一處風景瑰麗之地，蕭皇后黯然駐足，似乎正在回憶昔日與楊廣在此流連忘返的場面。

　楊謙清了清嗓子，小聲地詢問道。“娘娘，有一件事情，娘娘至今尚未給臣答覆。”

　看到蕭氏投來的疑惑目光，楊謙徑直道。“如今，陛下後事已經處置完了，不知娘娘您接下來，欲往何處?”

　一想到東都洛陽與西都長安那兩位小皇帝的態度，蕭氏輕歎了一口氣。

　“楊卿，接下來，天下當如何?宗室會如何?你能不能給哀家一句準話。”

　楊謙抬起了目光，看向那平靜中帶著些許忐忑與自己對視的蕭氏，然後目光落向了遠方。

　“臣之所以能有今日，受陛下恩惠多矣，他的後人，臣亦不忍加害。”

　“然天下當大一統，乃是順應天命。至於陛下的後人，只要他們不擋著臣一統天下的腳步，臣願意留他們一條生路。”

　看著這位年輕人高大偉岸的背影，蕭皇后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濁氣，泛起了一絲淡然的笑意。

　這天下，與其落於那些不知所謂的賊子之手。

　倒真不如交給這位，哪怕是陛下已經亡故，卻不忘履行陛下遺願的楊謙。

　以他的才乾學識，以他重諾守信的秉性風骨，蕭皇后倒真頗為期待。

　“哀家不走了，陛下歸魂於江南，哀家是他的身邊人，豈能置陛下於不顧?”

　聽到了蕭皇后給出來的答案，楊謙倒也不覺得意外地點了點頭。

　“既然娘娘願意留在江南陪伴陛下，這自然是件好事。”

　“哀家隻想要遠離那些紛爭之地，還能夠相伴於陛下左右，足矣……”

　等二人回到了後殿處，蕭皇后卻留了下來，說是要多留一會。

　楊謙自然也會拒絕，遣人負責保護蕭後一行之後，便走向另外一邊。

　很快，就來到了陪葬在附近的來大將軍的陵墓前，此刻，來家七八個兄弟，還有一乾親眷都已經祭拜結束。

　得見楊謙親來，趕緊紛紛過來見禮。而楊謙還禮之後，亦親香三柱，以祭拜這位待自己頗為親厚的來大將軍。

　“隋左翊衛大將軍來公諱護兒之墓……”楊謙看著這塊石碑，亦是有些唏噓。

　一旁同樣焚香祭拜的虞世基則是老淚縱橫，已然是泣不成聲。

　二人皆是江南人士，入仕大隋，頗為相得，引為知已，如今卻已然陰陽相隔，豈不令人唏噓。

　天際紛紛灑落，隨風輕蕩的細雨，更是讓天地間，多了幾分離愁別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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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皇后此刻，癡癡地看著那尊楊廣的等身石像，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這才輕歎了一聲。

　“陛下，臣妾有些想你了……”

　“自打您不甘被亂賊所辱，服毒自盡，臣妾原本想就這麽追隨陛下而去。”

　“可是，臣妾後來一想，我若也死了，若是陛下問臣妾可為雪仇，臣妾又有何顏面去面對陛下?”

　蕭皇后斜倚在等身石像旁，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所有的宮娥與宦官，皆盡被趕出了後殿。

　王忠時不時地探頭，確認蕭皇后沒有任何衝動之舉，這才暗松了口氣，繼續靜候在殿外。

　也不知道說了多久的話，蕭皇后終於抒發出了內心之中的苦悶，又將方才自己與楊謙的那番對方，也對著石像一番低語之後，這才失笑道。

　“陛下，你若是在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生氣著惱。

　陛下想必你也沒有想到，昔日你與臣妾的一番戲言，居然會在如今成為現實吧?

　不過依妾身之見，這天下，歸了他楊謙，終究是比歸於那些忘恩負義與背信棄義者，好上太多……”

　“您說呢?”說到了這，蕭皇后抬起了頭來，看向那刀削斧硺的英武面容。

　“您不說話，看來，心裡也是默認臣妾的做法是吧……”

　蕭皇后終究還是離開了後殿，親自動手，將那後殿的大門緩緩地合上。

　而楊廣的等身石像，亦漸漸地被黑暗所吞沒……

　江都宮，成為了楊廣的皇陵，楊謙還特地甄選了百名士卒，作為專門的守陵人，以保護楊廣皇陵，免遭人破壞。

　而楊謙已然成為了唐王，如今，更是已經替楊廣復仇成功，那麽，靖難軍，也是到了需要更易軍號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楊謙亦收到了來自於洛口倉城的密報，西都長安的小朝庭，已然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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