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回虞光祿，下官自覺得還行，不得不說，陛下的才華，實在是我等臣子難以望及項背。”

　“那是自然，不過這裡……”虞世基指了指左右，那些周圍的侍者早就已經退下，只有他們二人留在了這個僻靜的角落處。

　“並無外人，老夫年歲，怕是比你父親還要大些，就托大喚你一聲賢侄如何?”

　楊謙自然是從善如流，起身再向虞世基一禮。“那晚輩便恭敬不如從從命，謙拜見虞世伯。”

　虞世基撫須笑道。

　“好好好，快坐下吧。老夫與你一見如故，猶記得去歲之時，初見賢侄懵懂卻又不失率真的模樣。”

　“世伯好記性，當初謙的確是個大病初愈沒有多久的懵懂少年，卻能夠得到機會叩見陛下。”

　“如今終於知曉陛下的才學造詣之高，非臣子所能及也。今日盛會，若是陛下親自出手，必獲魁首，且當之無愧。”

　看到楊謙一臉信誓旦旦的模樣，虞世基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小兔崽子嘴皮子著實是滑溜得不行。

　“行了，說說你自己。而且，老夫不是代表自己問你。”

　聽到了這話，楊謙只能尷尬地笑了笑，謹慎地答道。

　“謙雖然自認為準備已然十分的充份……”

　虞世基抬手，阻止了楊謙想要喋喋不休的嘴皮子。“老夫代陛下出題。”

　“……”楊謙看著坐在那裡，表情沒了之前的輕松慈祥的虞世基，正欲起身，卻被虞世基抬手阻止。

　“臣恭聽。”楊謙只能坐在馬扎上一禮。

　“朕去歲前往江都，於揚州盛景泛舟江上，詩興大發，遂作《望江南》八闕，令宮中譜唱……今，卿作兩闕。第一闕就以現下之時令而作。如何?”

　“臣遵旨……”楊謙又是一禮，然後坐定，垂眉閉目，開始靜思。

　虞世基看著跟前的楊謙，不緊不慢地手指頭輕輕地敲打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從楊謙的臉上，沒看到半點的慌亂，也沒有半點的煎熬，反倒是從容鎮定得緊。

　單單是這份養氣功夫，便不知道比起外面那些都快如癡如魔的一乾詞臣要強上太多。

　沒有令虞世基失望，不過十余個呼吸之後，楊謙緩緩睜開雙眼。“已有一闕。”

　看到虞世基頷首示意，他也不矯情，略一沉吟，醞釀了一番情緒之後，緩慢而又深沉地吟誦道。

　“三月暮，花落更情濃。人去秋千閑掛月，馬停楊柳倦嘶風。堤畔畫船空。”

　虞世基輕吸了一口涼氣，微眯雙目，仔細地品味著這首《望江南》。

　良久，這才悠然地輕歎一聲道。“好一首傷春懷人的好詞，想必宮中伶人若得，必會搶著傳唱。”

　“這第二闕，便由世侄你自己思量如何?”

　虞世基滿心期待地看著楊謙，這一闕，已是極為難得的上品之作，不知道如果不限制的情況下，他是否還能夠做出更上乘的佳作來。

　楊謙微微頷首，仔細思量了一番，這才緩緩言道。

　“大隋疆域萬萬裡，不知道有多少美景風光。然，陛下獨愛江南，日思夜慕江南之好，

　想必，若把江南比作女子。此女子，必定也獨愛，獨寵陛下一人……”

　聽得此言，虞世基滿臉異色，正襟而坐。

　雖然楊謙言語緩慢，但是隻此寥寥數語，便讓江南第一詞臣虞世基已生期待。

　楊謙站起了身來，目光浮望四周，聲音淡雅之中，似有薄愁。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虞世基愣愣地看著楊謙，滿臉皆是難以掩飾的驚喜交錯。倒把朗誦完了，等待虞世基點評的楊謙給弄得心神不定七上八下。

　“那個，虞世伯?”楊謙等了足足七八個呼吸，猶自未見虞世基有開口的跡象，終於憋不住提醒了聲。

　虞世基回過了神來，站起了身，先是重重地拍了拍楊謙，搓著雙手，怎麽看都有些語無論次地嘀咕起來。

　“好……妙哉，絕矣。世侄之才，單以這首《望江南》論，足堪冠絕天下。”

　“那個……”楊謙正欲說些自謙之詞。

　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又受一擊，虞世基向楊謙一頷首。“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老夫去去就來。”

　“???”楊謙整個人都懵逼了。這是神馬情況，這句話居然被你抄襲了。你雖世伯，但也不能如此佔人便宜好吧?

　剛走了兩步，虞世基又頓住腳步招來了侍者吩咐道。

　“給楊校書取些茶點瓜果來，楊校書你有何要求，隻管招呼他們便是。老夫去去就來。”

　看著虞世基那過於急匆匆的身影，楊謙不禁有些心裡打鼓。自己方才的表現是不是太浪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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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院之中，景致最好的庭院之內，一座孤亭立於其中，四面皆以極細竹簾垂懸，遮擋住這春日的陽光。

　卻又能夠讓亭內之人，肆意欣賞四周美景，又能避於外人窺視其內。

　眼下距離前往今夜文壇盛會所在還有大段的時間，所以楊廣正與蕭皇后正在此亭內對弈賞境。

　只是，楊廣明顯有些心神不寧，目光似乎有些漫無目的地張望，落子也是顯得心不在焉。

　慵懶斜倚於榻的蕭皇后等了幾息，卻見楊廣猶自提著一枚棋子愣愣出神，不禁嫣然。

　“陛下，該你落子了……”

　“嗯，好，這便落。”楊廣這才醒過了神來，凝神打量幾眼，這才將棋子擱下。

　就在此時，卻聽得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楊廣濃眉一揚，卻從竹簾間，得見是虞世基正在一名宦官的引領之下疾步而來。

　“陛下……”宦官讓虞世基停在庭院外圍，正欲自己前行稟報，就看到了孤亭的竹簾被從裡掀起了一角，露出了楊廣那張不怒自威的龍顏。

　“虞卿來了?”

　“陛下，臣方才見了小楊卿家。”說到了這，虞世基頓了頓看向楊廣。

　看到了虞世基那副一臉迫切的模樣，楊廣心中一跳。

　“卿入亭說話。”隨著楊廣的示意，內裡的宦官，這才將那隻掀開一角的竹簾卷了起來。

　虞世基深吸了一口氣，撩起前襟，趨步而入。“臣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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