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劍陣搭建完成,兩座劍影城已經難分彼此,又或者說,劍影城本來的模樣正是如此。
懸在半空的應采涼,氣勢已達頂峰,已經具備了翻雲覆雨的實力,靜閉雙目,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巨影城已毀,傳送陣更是不能使用,眾多了解到巨影城事變的玩家,只能傳送到周圍城鎮,再徒步趕來這裡。
留守巨影城的飛流、玄狐兩方援軍,並沒有繼續留在此地,而是直接前往彩石谷,直奔已經被燒成廢墟的清涼寨而去。
身披黑色鬥篷的胡青岩,此時已不再佩戴那張以假亂真的面具,看著已經和劍影城融為一體的巨影城廢墟,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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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岩自幼生活在胡青山身邊,但體弱多病,胡青山更是對他百般關愛,如果不是憑著胡青山之子這層身份,想必早就夭折了。
那時胡青山還只是一個駙馬爺,老城主雖然妻妾成群,但子嗣多有怪病,輕則傷口難凝,重則流血不止,這麽年也隻養大了一個女兒。
所以胡青山算是內定的繼承人了,只需老城主退位之時傳信於朝歌城中,胡青山就可順順利利地登上城主之位。
而胡青岩雖然體弱,但心智上卻異常早熟,當胡青山還沒有成為巨影城城主時,他就常常以少城主身份自居。
直到他繼母懷上身孕的那一天,那尚在腹中的胎兒讓胡青岩體會到了嚴重的危機感,他感覺這個還未出生的嬰兒會慢慢毀掉他現有的生活。
他的感覺是對的。
先是胡青山對他的關懷慢慢減少,後來把與他陪伴的時間,都用在了即將臨盆的繼母身上。
接著是從小到大一直陪在他身邊,給他調理身體的趙醫師,也開始頻繁出入他繼母的府上,跟他的談話也漸漸冷落了起來。
最後,當嬰兒出生並且是一個男孩的時候,他意識到,一切都完了,府上的下人也開始在他背後指指點點,說他是哪個野女人帶進府裡的,甚至他都不一定是已經當上城主的胡青山的兒子。
漸漸地,胡青岩感覺他與這座城主府有些格格不入起來,也正是在那時,他開始關心起自己的生母是誰。
他不止一次暗示過胡青山相似的問題,並且用了十分委婉的語氣,但每當提及他的生母,胡青山總會勃然大怒,將他大罵一頓然後趕出屋外。
五歲之前的胡青岩還是養尊處優,五歲之後的他就開始畏畏縮縮起來,有時候甚至感覺自己連一個下人都不如。
感覺偌大的一個城主府,只有他一人是生活在犄角旮旯裡,直到他十二歲那年。
在胡青岩十二歲的生日宴上,只有幾個仆人給他送來了飯菜,並給他帶來了一把刷子,說是胡青山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很開心,畢竟已經很多年沒有收到過什麽禮物了,更何況還是他父親送給他的,而距離他上次這麽開心,還是在他繼母的葬禮上。
但更令他開心的還在後面,因為多年未再和他說過話的趙醫師,竟專門來個他祝賀生日,還送給他一塊玉佩,說這塊玉佩是他母親留給他的。
胡青岩當時興奮地快要哭了,畢竟這是他十多年來收獲的第一份,有關他生母的消息。
而胡青岩之所以對那一日記得格外清晰,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因為那一日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開心的一天了。
趙醫師在那天晚上問他,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
胡青岩當然說想啦。
但趙醫師又問了他一個問題,“想不想知道你的生父是誰?”
“這還用問?”
胡青岩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但自幼聰慧的他,在說出那句話的同時,如遭雷擊。
筷子掉落在地,他卻無力去撿。
當時僅有十二歲的他,突然就產生了自我否定,胡青岩想不明白他自己這前十二年究竟是為誰而活,他自己這又是從何而來,該向哪去。
趙醫師只是問了他兩個問題,但一個答案都沒告訴他就又推門而去。
燭光泯滅,胡青岩在椅子上呆坐了一夜。
第二日天還沒亮,他就獨自去了趙醫師的房間,他也是在那一日才知道趙醫師原來是個和尚。
胡青岩並未問他的父親是誰,只是詢問他的生母是否還在世。
趙醫師說不光在世,還可以帶他去見。
於是一番打扮後,趙醫師直接帶他飛到了彩石谷深處的清涼寨,初次體驗騰雲駕霧的胡青岩沒有絲毫興奮,只是心臟砰砰跳動,面對即將見到的生母,忐忑難安。
兩人通過一條直通寨堡的暗道,直接進入了清涼寨的中心,並在趙醫師遁形之術的幫助下,順利來到了寨堡內的一處寢室前。
胡青岩透過門縫,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生母——應采涼。
只不過此時的應采涼妝容憔悴,甚至有些瘋癲,她不停地在責罵那個與她同居一室的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還是一個獨眼龍。
責罵的具體內容,胡青岩早就不記得了,只是當時反覆地聽到“城主、城主”這個詞。
趙醫師問他想不想進去,有那塊玉佩為證,應采涼自然會認出他這個兒子,但胡青岩拒絕了,並轉身離開。
而等到胡青岩,第二次獨自去見應采涼,並且母子相認,那已經是十年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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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岩漫無目的地走著,最後竟來到了曾經的廣場處,只不過現在已經被從裂縫中新冒出的幾座樓閣和古塔取代了。
他望著禦劍立在半空的應采涼,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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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他的親媽呀!當第一次從門縫裡看到她時,胡青岩壓抑住了那渴望與母親相認的心情。
他只是不理解,既然活得好好的,而且還很富足,與揭不開鍋隻得賣兒賣女的境地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裡,可為什麽他們當年要把他,獨自一人留在那個陰暗異常的城主府內?
於是他主動放棄了那次得以離開城主府,並且母子團聚的機會,他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不知道該以和面目去與母親相認。
而且他的父親又到底是誰?是養育了他多年的胡青山?還是眼前那個一臉頹廢,甚至還瞎了一隻眼睛的男人?
他的選擇似乎讓趙醫師很好奇,好奇到想要教他一些本事,以期望看到後續發展會是如何的地步。
於是趙醫師和他做了一筆交易。
那十年間,他師從趙醫師並且以後還可以成為巨影城城主,但代價是他必須為趙醫師做事。
起初他把趙醫師當做師父一樣看待,但後來卻慢慢發現,趙醫師不過是把他當做一件試驗品,並在不斷玩弄他的情感,他甚至還了解到,這個趙醫師是一個活了五百多年的老妖精。
日子雖然難熬,卻也並非不可忍受,最起碼可以不用再拘束於城主府內,他也知道趙醫師並不是善茬,但可以當做一個依靠,聊勝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