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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萬裡照》第一十一章那年的那句話
  前去偏殿的路上,朱厚照前面行著而後面的高鳳也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兩個人一前一後。路上朱厚照突然向高鳳問道“大同的酒樓怎樣了。”

  高鳳一聽朱厚照問了,馬上就是小步快跑到裡朱厚照近一些的位置,太子講究所以平常不喜歡任何人近到跟前。高鳳到跟前說道“回殿下,大同酒樓已經開了,就是用幾家送來的鋪子,掌櫃的叫張誠事,管帳房叫吳奇。半個月前開的,劉推官剛到大同便是開張了,現在正是配合大同福生局賑濟災民,昨天也是有消息傳來了。”

  說著高鳳就有事從懷中取出一封遞到朱厚照手裡。朱厚照接過之後便是打開看了,等快到偏殿門口的時候朱厚照才是說道“他們有什麽需要就是盡力幫助,孤再是寫封回信你給他們送過去。”

  有些時候做什麽都是要講究方法,比如現在關於大同的事。在聽到魏李說的所謂“贖屍銀”之後,朱厚照對於大同的判斷是大同無論官府還有軍隊都是爛了。官府還有軍隊都是爛了,那麽民間又怎麽會是鐵板一塊呢?朝廷明令禁止的私下與邊外交易的規定恐怕現在就是一紙空文,所以朱厚照在派了徐貫還有楊廷和還有劉澤前去了大同之後。也是命令九州商會進入大同,為的就是從民間入手好好的查一查大同官府軍隊還有哪些通過大同與邊外私通的人。

  一明一暗才是相得益彰,才是最為完美的方法。尤其是對於朱厚照這種的疑心病患者來說,多一種方法和消息來源,心中的懷疑就是會少一分,多一分安心。

  當然,朱厚照也不是只聽了魏李的一面之言就是如此斷定,判斷一件事不能夠一葉障目與管中窺豹,所以朱厚照又是命福生局在收容大同的流民災民以及難民同時,向他們秘密收集關於“贖屍銀”的消息。另外也會向他們詢問大同的一些情況,結果是幾乎所有的人的說辭都是差不多。所反映出來的總體情況就是大同官府腐敗,軍隊渙散。

  而這些消息的可信度是非常高的,因為近幾年來大同鎮軍隊在面對韃靼還有瓦剌不斷失敗,就是在去年大同右衛地區就是被韃子輕易破邊,劫掠多日。而大同的官府上到大同巡撫衙門下至縣衙這些年也是毫無作為,只是一味要求朝廷減賦免稅,但是即便是弘治皇帝幾次免去大同幾個縣的賦稅,大同的百姓好像依舊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所以大同的問題不僅僅是遇到了雪災這麽簡單,還有兵災,以及觸發這一切的人禍!尤其是現在當朱厚照看到張誠事的信之後,他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了。所以對於大同就不是賑濟那麽簡單了。

  左偏殿裡,畢豈等人沒有讓朱厚照等很久,朱厚照在偏殿剛剛將給大同九州酒樓張誠事的回信寫好,還沒有放進信封裡畢豈等人就是到了。

  朱厚照將信交到高鳳手裡之後,就是讓畢豈等人不用行禮了,然後就是直接說道“畢豈,你將齊,沈,楊,鄭四家的人都是放了,那王家的直接砍了然後叫王家拿五萬兩白銀來收屍。讓他們知道違背孤話的下場,要是他們不出錢你們就是將王家所有破事全都是抖出來,派人去王家門口鬧,去刑部去大理寺去順天府去告。黃僅一你們派人去王家所有鋪子去鬧,鬧到他們不能做生意,鬧到他們乖乖就范。”

  “高鳳,既然現在四家都是答應加入九州商會,你們也馬上派人去攪和王家的生意,王家做什麽你們就是做什麽,王家賣什麽你們就是賣什麽,王家找誰合作你們就是找誰合作。

反正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半個月之內孤不希望在京城之內看到王家字號。放手去做,一切有孤在!”  “是!卑職(奴婢)遵命!”眾人都是答到,而畢豈還有黃僅一在領命之後便是前去辦事去了,而張永還有高鳳卻是還在。

  朱厚照看向張永“宮莊是不是已經清理完畢了,流民災民還有難民是不是都是有地方住,有東西吃?”

  “殿下,宮莊已經清理完畢了。三莊管莊太監都是按殿下之令全部砍首,家人全部充入奴籍,家產全部抄沒。查得銀二十三萬七千五百五十四兩,糧食古玩字畫並奇珍異寶不計數,黃金五千兩。這是帳目殿下過目。”這次朱厚照接過帳目認真看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是看完朱厚照將帳目放在眼前的桌上。

  說道“宮莊留下三萬兩,零頭也留下,給九州商會在撥十萬,其他的全部充入府庫。”

  “是,殿下!”張永躬身領領命之後又是繼續說道“現在宮莊已經接收由福生局送來完成登記造冊和編組的流民災民以及難民八千。”

  而這時一直在右偏殿忙活的蔣冕也是在殿外求見,朱厚照也命他進來。一進來蔣冕行過禮之後,便是向朱厚照說道“殿下,在順天府還有大興宛平兩縣的協助之下,我福生局現在已經收容了流民災民和難民共一萬三千余人,其中老人孩童四千余,青壯六千余。福生局送宮莊收容者八千余人,其中按東宮受災人員編組法編成工隊整四十五隊,每隊一百人共四千五百人歸福生局建築司。清潔隊十隊,每隊一百人共一千人,歸入福生局清潔司。生產隊三十五隊,歸宮莊生產司。編制不分老幼男女,隻區別七十以上十五以下者,重病者,殘者,不出勤隻給本分救濟,孕者亦同!另外由養濟院直接收容者,共編工隊三十,生產隊二十,凡五千人。”

  說完蔣冕又是繼續說道“上請恩準,因為雪災未停,而來京之流民難民與難民人數還在增加,福生局初立,人員嚴重不足故請殿下增加官員書吏。”

  朱厚照很是認真的聽完蔣冕的匯報,然後便是對一旁的高鳳說道“現在,那些工隊全部交給你。你去工部求見左侍郎曾鑒曾大人,就說我們已經將人全部找好了,工部那些需要人手可以馬上安排。但是你要記住這些人薪酬要與工部白紙黑紙的寫下,不要到最後到是我們吃虧又不討好。”朱厚照說著就是寫了一道手令,然後又是說道“你去工部要恭敬些,那都是在朝用心與事忠心與君的老大人,就是孤也要禮敬幾分。這是之前孤就是與徐尚書還有兩位侍郎商議定下的,你不要壞了事不然孤一定不會饒恕於你。”

  “是,奴婢遵旨。”高鳳高興的領了差事,然後朱厚照又是繼續說道,不過是對著張永的“這生產隊則是派給你,本來這生產之本意是叫他們開墾耕種的。但是眼下就是開墾也是不容易,而且這麽多人也是要住的地方的。養濟院的地方不夠宮莊也是不夠,所以你在宮莊劃出幾個民坊的地方出來,帶上他們盡快將住的地方修建起來。另外還有孤上次傳令給你說的那些工坊,還有書院,圖書閣並遊樂場,動物園還有養殖場都是開始修建了。現在多的是人手,銀子也是有,所以趁熱打鐵將建的都是建起來。反正就是不能讓那些流民災民閑下來,當然也不能讓他們餓著凍著或者病著。”

  朱厚照認為對於生命的最大的的不尊敬除了自殺之外,就是讓一個生命被餓死凍死,這簡直是對生命的大不敬。所以朱厚照在開始賑災的時候就是說了,不要讓人餓死,更不要讓人凍死。盡管朱厚照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餓,也是沒有經歷過寒冷,但是朱厚照在某種程度上是有著一些感同身受的。餓了吃飯,冷了加衣,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

  現在的收容收留的這些人,朱厚照從來沒有想過他們能夠吃飽,只是單純且執拗的認為他們不能餓著,也不能凍著,餓不死凍不死就是朱厚照賑災標準!

  吩咐完兩個太監,朱厚照又是對眼前這兩天明顯就是瘦了一圈,眼窩發黑深陷的蔣冕說道“你的難處孤知道,放心,這幾日孤一定會給福生局多派官員。今天孤再次撥你十一萬兩銀子,糧食兩千五百石,布匹五千五百匹;你的任務就是不能餓死人,更不能凍死人。不但是在京城之中,就是在順天府其他一些地方也是不能讓人餓死,更加不能讓人活活被凍死。除了大興宛平兩地養濟院漏澤園還有惠民藥局之外,順天府其他州縣還有大同州縣的福生局都是要盡快建立起來,養濟院與漏澤園該是修繕的地方就是馬上修繕,藥局的藥材不夠就是盡快去買,郎中大夫沒有就是馬上去請;大同的榮軍院也要馬上建起來,這段時間緊任務重就是這樣,你們都是辛苦一下,等救災事都是完成了,孤定會重重賞賜與你們,就是加官進爵也不是沒有可能。”

  “臣(奴婢)等惶恐,為殿下辦事乃是我等之本分。”三人聽著太子殿下頗為真誠還有語重心長的話,都是跪下來向朱厚照行禮。朱厚照則是讓他們免禮然後說道“你們不用惶恐,救災事是你們的本分也是孤的義務。孤為大明之太子,應當上為天子分憂下為百姓著想。你們身為大明之臣與東宮之臣也是如此。所謂天災無情,百姓已在水火我們就是應該救他們與水火之中。好了,你們都是下去忙吧,孤也是乏了,幾日不曾安眠,現在孤也是想休息一會兒。”

  見太子殿下的確是有些累了,幾人也是不在打擾。六歲的年紀就是因為太子的身份,太子帶著傷勢已經是多日勞累,身為東宮內侍的張永高鳳清楚,身為東宮屬官的蔣冕又是何嘗不清楚呢。

  所以三人頓時都是心中有著一種乾勁,同時也是有著一種感動。

  “上為天子分憂下為百姓著想,乃是義務本分。”

  這句話深深的映在了蔣冕的心中,說實話一路過關斬將中了進士,蔣冕讀過的書聽過的話太多了,諸位此類的話語在浩瀚的經義之中有著太多類似,但是沒有一句話能夠像今天太子殿下的這句話能夠讓他有如此觸動。所以在後來將近半個世紀裡的為官生涯之中,哪怕是最後成為了整個大明的第二人,蔣冕也是一直深深的銘記著這句話,並且成為了他一身的為止奮鬥的目標和追求!

  最後,也成為他一生的終點,成為了那墓碑上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

  那年那天那間偏殿,那個六歲的孩子給他的人生最大的觸動!

  偏殿中,朱厚照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只是知道在他醒來的時候,雲兒已經是帶著宮女點起了偏殿裡的燈火,而張松張竹還有張廷兄弟兄弟也是不知道什麽來到,不過看著他們站立時古怪的姿勢,朱厚照知道知道他們肯定是來了很久了。

  “臣等,參見太.......”

  “這裡沒有外人,你們有什麽就說吧。”朱厚照從榻上起身,雲兒端來一盤清水,朱厚照用絲巾沾了水洗了把臉,之後就是阻止了張松三人的行禮。

  “殿下!我等......”三人沒有跪下去,膝蓋懸空。

  “起來吧,我的三位好表哥,你們還在嫌我每天不夠苦勞的嗎?”朱厚照本來是想發火的,但是不知道怎麽確是語氣一軟,歎口氣之後語氣中帶著些無奈的說道。

  “砰!”三人最終還是跪下了下來,張松更是低聲抽泣起來,而張竹還有張廷兩人則是低著頭。

  “那日是我衝動了,我雖是你之表弟,但我更是大明的太子啊。大明的太子不可能在你當街行凶的時候包庇與你,說實話那日我本可以不出面的,因為你我乃是至親。但也正是因為你等是我至親,我才是要打醒你!”

  “現在的你是可以胡作非為,因為有父皇在有母后在有我在,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我們不在了,你們也不在了。張家何去何從?大明立國百年就是只有你們張家一家是皇親?大明還在那些皇親何在?”朱厚照就坐在榻上,赤腳著單衣,好在殿下點了爐子,不然朱厚照這樣不得個風寒還真是看不起外面的天氣啊。

  “這次我不在追究,你也是和二表兄還有三表兄回去。至於你們要加入九州商會的事也不要在想。宮莊店鋪本就是母后父皇所賞賜我也不要,免得別人說我不念親情脅迫舅家。你們回去吧,以後也是不要在來找我更是不要沒事跑進宮。”

  朱厚照說著就是讓張松和張竹還有張廷回去,但是這時張竹確是說話了,“表弟,我張家此時是真心實意想要為殿下分憂,並無什麽脅迫之說。張家兩府多受皇家大恩,本就是無以為報此番兄長與叔叔還闖下如此大禍。我張家兩府上下無不懊悔不已,深感負了皇家之恩也辱及姑母,所以此番加入九州商會乃是我張家兩府滿滿懺悔之意,贖罪之情,請表弟一定成全。我張家兩府願意以家產奉獻,盡數交於福生局做救濟之用,只求表弟能夠給我張家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張竹不愧是張家兩府唯一有才之人,一番話下來要不是朱厚照有些定力,恐怕就是信了他拳拳懺悔之心。畢竟這張竹一字一句都是那麽的真誠,那麽的真心。

  不過,按照早就是擬定的劇本,朱厚照現在還是不能答應張竹的話,因為他還沒有說道朱厚照需要的點上,所以朱厚照未做思索的就是說道“不行,此事不必在說。”

  “表弟,您就是在給我們一次機會吧。這次我們一定好好做人,來報答皇家與姑母之大恩。以後只要表弟你說讓我們兄弟做什麽,我們就是幹什麽絕無二話。”張松看著朱厚照起身準備走,馬上就是拉著朱厚照的衣擺鼻涕一把眼裡一把的說道。

  而朱厚照則是在張松說過之後,嘴角泛起絲絲笑容但是很快消失。順著張松的力道又是坐在了榻上,看著張松又是看了張竹張廷。

  “你能改?”

  “能改。”張松堅定說道。

  “真心認錯?”

  “日月可鑒。”張竹答道。

  “絕無二話?”

  “不敢。”張廷拱手說道。

  朱厚照坐再哪裡,皺著眉頭很是不情願的說了“把房契銀票拿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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