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年末的鍾聲，在美國，亞洲“INSIDE ONE”聯盟主席曾明鋯的案件也進入公訴階段。過去幾個月中，幻茹曾經和何振亮多次聯絡，兩人再次確定了對彼此的承諾。幻茹也和父親談到了與“敵人”的談判。曾明鋯目光凝重。

　　“那麽，除了要我辭職，得到我的部分產業之外，他們還有沒有其他的要求。”

　　“其他的要求?沒有吧。”幻茹輕聲嘀咕，她似乎有點不太確定。曾明鋯繼續問道。

　　“真的嗎?幻茹，你沒有勉強自己吧。他們有沒有要求你做一些……一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爸爸，你不要多想，我怎麽可能會被這幫家夥脅迫呢。”幻茹趕忙說道。她總不能真的把對方曾經要求自己當“妓()女”的事情說出來。曾明鋯凝視女兒許久，過了好一會兒，他輕輕歎氣。

　　“我相信你，幻茹。你還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衝昏頭腦。如果你真的會傻到那種程度，就算你是我的女兒，我也一定會痛罵你一頓……不，痛罵還不夠。如果他們真的敢傷害你，哪怕拚上這條老命，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以我在政府當中的人脈，如果只是魚死網破的話，還是做得到的。”

　　曾明鋯恨恨說道。他的眼神明顯是認真的。幻茹不禁愕然，她還從來沒有看到父親如此決絕的樣子。曾明鋯長長歎息。漸漸地，他的視線軟化下來。

　　“不過……算了。反正他們還沒有乾出些什麽。他們要我辭職，這理所當然。就算他們不提出來，我肯定也要辭職。不管出於什麽理由，在監獄裡，還要對外面遙控指揮，這也太不是味道了。”

　　“我倒沒想那麽多。我只是想，如果只是單純辭職就能讓你減幾年刑，這筆交易其實不壞。”幻茹回答道。曾明鋯淡淡微笑。

　　“這就是你太天真了。至少，過去的我肯定不會放棄的。對於一個曾經掌握過權力的人來說，失去這種力量，要比失去生命更加可怕。”

　　“那現在不一樣嗎?”幻茹反問道。曾明鋯沒有回答，他只是帶著笑容。那清澈的雙眸，恍如回到童年，幻茹垂下腦袋，她已經明白父親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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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曾明鋯發表聲明，他表示，為了承擔責任，自己將會主動辭去現在擔任的一切職務。而他的這種態度也得到了很多大佬私下裡的一致好評。他們認為曾明鋯是“知道進退”。對此，曾明鋯嗤之以鼻。

　　“知道進退……我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是‘知道進退’，要是放在幾年前，他們大概會用執迷不悟來形容吧。”

　　“知道進退又有什麽不好。年紀大了，就應該知道進退嘛。”幻茹笑著說道，她努力為父親打氣。在這段期間，幻茹和何振亮商量最多的，還是所謂的“慈善”獻金。雖然說是為了“慈善”，但如果這些錢無法打進大佬們專屬的基金會，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對於破財消災這件事，曾明鋯倒是不反對，他本來就不是特別貪財的人。但他也提出一個條件，其他公司的股份，或是不動產，自己都可以放棄。自己不僅可以把這些錢捐出來搞“慈善”，哪怕直接劃到敵人帳戶上都可以。但唯有一點，那就是自己在人工智能巨頭“ZFORCE”公司那百分之六的原始股，絕對不能脫手。

　　“但那百分之六的股份，卻是所有人現在最眼紅的一塊肥肉。如果令尊不願意出讓的話。罰款的事情自不用說。甚至連減刑的年份都有可能發生變化。

”何振亮如是說道。幻茹隨即將他的意思轉告父親。曾明鋯不為所動。　　“‘ZFORCE’的股份不能動，這是我的底線。”

　　“為什麽。如果花錢就能減刑，為什麽……”

　　“那不一樣，‘ZFORCE’是我一手創立的企業，它的發展前景。我最清楚。就算遭到很多人的非議，但它依然是全世界最有前途的企業，這一點點的股份，放到未來肯定是價值連城。”

　　“就算價值連城，但沒法享受，那就沒有意義了呀。”幻茹著急說道。她顯然對父親的決定完全不理解。曾明鋯目光凝重。

　　“我當然沒法享受了。但是你，幻茹，我的遺產，我最重要的遺產，應該是屬於你，屬於我最愛的女兒的。”

　　曾明鋯打開一份文件，他將屏幕推到女兒面前。幻茹眼睛瞪大，那竟是一份財產轉移公證書。在公證書上，曾明鋯已經將自己在“ZFORCE”當中所有的股份，全部轉到幻茹名下。這份公證書已經得到法院認可，也得到了曾明鋯自己的背書。接下來，只要幻茹簽字，這筆交易就算完成了。

　　“爸爸……”幻茹喃喃自語。她有些措手不及。曾明鋯注視著自己的女兒，他的眼中，有憐愛，有惋惜，有後悔，也有難以言喻的眷戀。此刻的他，不是那個開創人工智能時代的弄潮兒，也不是那個統領亞洲“INSIDE ONE”聯盟，向世界發起挑戰的梟雄。他只是作為一個父親，關心著自己的孩子。但是……

　　“爸爸，你怎麽可以這麽做。我不能要。這可是你辛辛苦苦那麽多年才積攢下來的錢。”幻茹大聲嚷嚷，她直接將屏幕推了回去。曾明鋯說道。

　　“是，這的確是我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但相比把這些財富送給敵人，我還不如送給自己的女兒。”

　　“爸爸！！”

　　“接受吧，幻茹，這是我能留給你，最後的東西。馬上，我就要去服刑了。而當我離開之後，你也應該離開這裡，離開北美，回到真正屬於你的舞台。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我已經束縛你太久，太久，我不能再繼續束縛你下去。”

　　“爸爸……”

　　“幻茹，記住，千萬不要勉強自己，也千萬不要因為我而被別人利用。過去，我一直希望你留在我的身邊，繼承我的事業。但現在，我知道了。我寧願你拋棄一切，做一個普通人，活得快快樂樂就好。所以，簽下這份合同，得到你該得的一切，然後去追求隻屬於你自己的幸福。因為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那個青年，是叫張成吧。替我向他問一聲好，就說，我把我最重要的東西，托付給他了。”

　　曾明鋯面帶微笑，他的笑容無比溫暖。幻茹的眼中一片模糊，她想要開口，但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曾明鋯輕輕撫摸著女兒的臉龐，他的眼中，只有父親對女兒的憐愛。

　　*

　　9月份，保釋期即將結束。在這段期間，幻茹一直東奔西跑，托了各種關系，想要讓這個期限延長一些。但最後都無功而返。幻茹只能再度找到何振亮，她再度重複了自己的要求。而何振亮也保證，會履行承諾，並讓曾明鋯得到最公正的判決。

　　幻茹只能如此。9月底，保釋期正式結束。幻茹眼睜睜看著父親被帶走。臨走之前，曾明鋯難得露出微笑。

　　“幻茹，高興一點，不要這樣哭喪著臉。你就當我是去度假好了。我只是稍微離開你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的。”

　　“父親……”

　　“幻茹，我走之後，你就回亞洲。回到‘靈貓’戰隊。今年的亞超聯賽，應該還有最後幾輪。”

　　“但是爸爸，你的審判……”

　　“那個的話，交給律師就行。你就算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幻茹，你已經做得很多了。現在，你應該為自己考慮。”

　　“爸爸……”

　　“走吧，幻茹，走吧。好好照顧好自己。對我來說，這樣就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曾明鋯輕輕揮手。他的眼中泛出真摯的笑意。但幻茹卻是笑不出來。她只能目送父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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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結束。

　　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做的了。

　　我，這一年來，到底在做些什麽呢?

　　“幻茹小姐。”老管家喃喃自語。他目睹了父女兩人告別的全過程。幻茹默默佇立，她仿佛是在眺望永遠不可能再回來的幻影。許久之後，女孩緩緩開口。

　　“傅叔，法院開庭應該是在12月份吧。”

　　“嗯，是這樣說的。”

　　“那麽，還有時間。傅叔，虛擬現實座艙現在還能啟動嗎?”

　　“當然了。我一直在定期檢查。小姐，你現在要用嗎?”

　　“那好吧，就稍微運動一下。”幻茹淡淡說道。老管家心中一怔，他趕忙呼喚AI準備開機。幻茹按住胸口。她深深埋頭。

　　“傅叔，接下來，我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你是要去參加亞超聯賽對吧。本來就應該這樣嘛。”

　　“但聯賽也沒有幾場了。今年‘靈貓’成績不好。作為隊長，我必須負起責任。現在，北美這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至少在法院開庭之前，我已經沒什麽事情可做。反正，聯賽10月份就會結束。我應該還來得及趕回來。”

　　“……我知道。大小姐，盡管去吧。我會替老爺，替你看好這個家的。只要我還在一天，你就盡可能放心往前走。無論發生什麽，總會有人在後面等著你。”

　　老管家微笑說道。他的笑容是如此溫暖，如此純粹。幻茹的嘴角微微翹起。她難得露出笑顏。

　　總會有人等著我嗎?

　　是啊，我知道。所以，我也只能向前走了。

　　只是，不知道，最後會走到哪裡呢。

　　笑容漸漸消逝，瑟瑟的秋風吹過臉龐，幻茹抱住身軀，她的樣子，就好像一朵在寒風中顫抖的小花，柔弱，卻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