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朋友們，我們現在是在為大家轉播第十六輪亞超聯賽的一場重頭戲，‘冰鳥’對‘九龍’的比賽。這場比賽事關爭冠和世界錦標賽入場券的爭奪，可謂至關重要。之前的兩場比賽，‘勝達’和‘秋田’相繼獲勝，這也給‘冰鳥’和‘九龍’增加了更大的壓力，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兩隊的出場名單如下。‘九龍’依然沿用了他們固有的首發陣容。突擊兵，曾幻茹，高小龍，洪鳳浩，機槍手，陳榮，陳赫，小林泉子，炮手，金銘，洪坤，後勤兵，王彤，狙擊手，阮文浩。”

　　“‘九龍’這一次派出的是偏向攻擊的陣型呢。看起來，他們這場比賽的戰術思路，還是會以進攻為主。”

　　“這也正常，畢竟‘冰鳥’的攻擊線最近飽受質疑。‘九龍’派出這個陣容，多少也是為了針對‘冰鳥’的弱點。好了，讓我們看看‘冰鳥’的陣容，狙擊手，隊長董子軒，以及新人王一凡，後勤兵，李銘順，炮手，田夢澤，王豐，機槍手，王思遠，王成青，突擊兵，盧天驕，閆爾澤，褚蘭俊.。”

　　“狙擊手王一凡毫無疑問是這個陣容的亮點，他是一位狙擊手，是‘冰鳥’在夏季休賽期從預備隊中挖出來的新人，這是他第一次代表‘冰鳥’參加比賽。”

　　“在這麽重大的比賽中初次登場……看起來，‘冰鳥’對這場比賽有著很高的期望。我們也可以關注王一凡在比賽中的表現。然後，另外一個重要人物，突擊兵褚蘭俊。過去三輪，他都沒有進入出場名單。但今天，他卻突然又被拉了進來，這著實讓人感到意外。”

　　“這應該是‘冰鳥’隊內權衡的結果吧。說實話，之前褚蘭俊三輪不登場，本身就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他雖然今年表現不算太好，但也不至於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新人頂掉位子。褚蘭俊畢竟也當過中國第一突擊兵，他的經驗和實力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在他沒有登場的三輪比賽中，‘冰鳥’也隻取得1勝2負。比賽場面非常乏力。無論從什麽角度，他們現在都應該讓褚蘭俊回來。”

　　“我聽說，褚蘭俊的復出，可能牽涉到‘冰鳥’的內部鬥爭。”

　　“啊，這個我也聽說了。‘冰鳥’經理劉玉婷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據說，之前冷藏褚蘭俊也是出自她的授意。但現在褚蘭俊回來了，那或許也說明劉玉婷的位子不穩了。這個賽季，如果‘冰鳥’無法在世界錦標賽上取得好成績，他們隊內肯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前提是他們要能進入世界錦標賽。”

　　……

　　網絡解說一陣胡侃，相比比賽本身，他們似乎對“冰鳥”內部的動蕩更感興趣。而在比賽現場，觀眾也在陸續進場。巨大的喧囂聲從天頂壓來，那“嗡嗡”的低鳴，仿佛是要將場內的選手統統壓垮。但“九龍”隊員卻是無動於衷。他們只是繼續按照原定計劃進行賽前運動。兩年來，這些孩子們已經經歷了許多，他們已經知道在這種壓力下，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機槍手陳榮環顧四周。

　　“現場大都是‘冰鳥’的粉絲呢。”

　　“廢話，最近十年，‘冰鳥’都是中國最有人氣的戰隊，他們十年來積攢下來的粉絲，可不是靠我們這一年的表現可以扭轉回去的。”

　　“那待會比賽的時候，他們肯定都會幫著我們的對手加油了。”、

　　“反正那時候你們也不知道了。”張成回答道。

他又去和技術部成員交談。“冰鳥”的隊員從正面走來。相比“九龍”的自信輕松，他們的表情明顯就要沉重得多。董子軒走在“冰鳥”的最前面，他和“九龍”副隊長小林泉子握手致意。陳榮就在泉子身後，他半開玩笑道。　　“董子軒，你最近日子不好過啊。”

　　“自從到‘冰鳥’之後，我的日子向來不好過，和你們這些舒服人可是沒得比。”董子軒也是半開玩笑地回答。之後，他又和陳赫，洪坤相繼握手。大家都是相視一笑。

　　……幻茹是最後一個與董子軒握手的人。兩人彼此凝視，董子軒輕輕開口。

　　“曾幻茹隊長，恭喜你。你又和張成在一起了。”

　　“職業體育，人員流動本來就是常有的事。說不定哪一天，我也會和你在一個隊裡。”幻茹說道。她故意扯開話題(她當然知道董子軒所說的“在一起”，和自己現在所說的完全是兩碼事)。與此同時，在隊伍後端，“九龍”的孩子們正圍在閆爾澤周圍，他們詢問閆爾澤在“冰鳥”的狀況。面對大家好奇的目光，閆爾澤不禁得意忘形，他添油加醋。

　　“‘冰鳥’是一個大戰隊，在總部，我們的生活條件比大多數五星級酒店都要高。衣食住行，全都是最頂級的。每一次比賽，我們都會帶專門的廚師。一方面保證營養，一方面也保證食物的口味。”

　　“自帶廚師，好厲害。我們都是直接吃入住酒店的自助。”

　　“那個怎麽能吃。簡直就是豬食。反正，至少在我去的每個客場，沒有哪一家酒店的自助能比得上‘冰鳥’自家的飯菜……我說，你們今年的夥食有沒有改善，該不會還在吃外賣吧。”

　　“額……外賣當然還是外賣了。不過偶爾隊長也會請我們去外面搓一頓。”

　　“不行不行，你們還是太不專業了。作為一支亞超聯賽的隊伍，無論什麽時候，都要保持絕對的職業性。我告訴你們，‘冰鳥’光是技術人員就有不下一百個。”

　　“100個技術人員?這還真是大陣仗。我們這邊的技術人員和後勤人員加在一起，滿打滿算也只有20個不到。”

　　“那是‘九龍’的規模太小了。張成隊長還是你們的技術總監吧。其實隊長根本就不懂技術，他只是半路出家。”

　　“額，隊長是不怎麽懂技術。不過他現在當總監，效果也不錯呀。”

　　“那只是現在，像外行人兼任技術總監這種事情，肯定不能長久。我們的技術總監，何小平，那可是正兒八斤的常青藤計算機博士出身。他的技術水平，放在整個亞洲‘INSIDE ONE’業界都是公認的。”

　　“何小平……我聽過這個名字，他是過去‘靈貓’的技術總監吧。”

　　“對。張成，還有曾幻茹，他們的機械外骨骼都是何小平總監親手調教出來。‘九龍’如果想要可持續發展。你們就必須更加的專業化。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這樣才能把事情做好。”

　　閆爾澤信誓旦旦，不知不覺，他的態度也變得趾高氣揚起來。看到閆爾澤如此得意，“九龍”的孩子們都是心中不快。阮文浩開口道。

　　“閆爾澤，我知道我們要更加專業。但既然你們‘冰鳥’比我們專業那麽多，為什麽現在積分榜上反而是我們排在第一位呢。”

　　“這，這個……”閆爾澤頓時無言，他看著阮文浩狡猾的面孔。“九龍”眾將都是哂笑，閆爾澤的面孔漸漸漲紅，他眼看就要發火。但下一刻，泉子卻從旁插了進來。

　　“你們在幹什麽，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是，是。”“九龍”隊員嚇了一跳，他們趕緊向著自家的比賽區奔去(他們可不敢和副隊長杠上)。泉子對閆爾澤點了點頭，她隨即返回自己的位置。閆爾澤一臉茫然，他突然有一種完全被隔離在外的感覺。直到董子軒過來招呼，他才總算緩過神來。董子軒看著閆爾澤哭喪的面孔。

　　“怎麽了，被老隊友嫌棄了?”

　　“隊長，我……”

　　“不用在意，這也是正常的事。畢竟，你拋棄了‘九龍’，加盟了‘冰鳥’。雖然嘴巴上不說，但在內心深處，他們或許會把你當成叛徒吧。尤其現在‘九龍’成績那麽好，‘冰鳥’成績卻不怎麽理想。他們會借機埋汰你，這也是可以想象的。”

　　“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當叛徒，當時的情況……”

　　“重要的不是你怎麽想，重要的是結果。如果你想要向這些老隊友證明些什麽，那你就必須獲得勝利。勝者可以得到一切，這就是競技體育。”

　　董子軒如是說道。閆爾澤吞咽口水。他終於冷靜下來。董子軒拍拍閆爾澤的肩膀，他帶著閆爾澤回到“冰鳥”一邊。

　　*

　　“閆爾澤那個家夥，實在自大了，他竟然說我們不夠專業。那他以前在這裡的時候，又算得上什麽‘專業’。”

　　“只不過是加盟了‘冰鳥’就牛氣衝衝的，他以為他是誰。”

　　“哼，難道不是因為他去了‘冰鳥’，‘冰鳥’的成績才會直線下滑的嗎?要知道，我們才是亞超聯賽的領頭羊。”

　　孩子們議論紛紛。很顯然，他們對閆爾澤的態度很不滿意。泉子最後一個回來。她拍了拍手。

　　“好了，不要多想了。不管閆爾澤說了什麽，對比賽都沒有任何意義。說不定，他就是故意這麽說，好影響你們的心態。”

　　“啊?不會吧，閆爾澤會耍這種計謀?”

　　“誰知道呢。至少，你們的心態的確發生變化了，不是嗎?”

　　泉子說道。孩子們都是愕然，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即一哄而散。泉子也回到自己的虛擬現實座艙。其他的老將都是面面相視，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

　　“到底怎麽回事?”幻茹說道。她本來已經鑽進虛擬現實座艙，但聽到外面的動靜，她的半隻頭又露了出來。張成不得不將她重新勸了回去。所有的隊員都進入系統。張成靠在桌子上。他豎起耳朵。

　　“所有的機械外骨骼設置，無誤。”

　　“阮文浩的手部壓力有一些過高。他又自己調整過了。這樣會造成狙擊不穩的。”

　　“大概是迷信吧。我看阮文浩每次比賽開始的時候，都喜歡調整這一下。狙擊手本來就是最吃直覺的。既然他這麽做了，至少在心理上，應該對自己有一點幫助。”

　　“心理上……我以為我們應該更專注於數據。”

　　“數據也是看結果的啊。反正阮文浩的表現一直都很穩定，我們也不必去特別讓他改變。”

　　幾名技術組成員議論紛紛。他們的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純粹的技術領域，然後就是一大堆的數字和專用名詞。張成聽得雲裡霧裡，作為“九龍”的技術總監，他對於純粹的“技術”其實知之甚少。他只是以隊長的身份，在戰術上提出建議，而具體的調整，則完全交給隊員和技術人員自己作出判斷。到目前為止，這套流程還算是比較順暢。但這也是因為他手下的都是親兵，願意忍受隊長的“無能”。“九龍”的隊員中，像泉子和阮文浩，都是張成一手帶出來的，他們對隊長滿懷尊敬。而像幻茹，陳榮，陳赫，他們都是張成的老隊友，又是老朋友，彼此之間關系很好，也斷不可能拆張成的台。“九龍”的技術人員，都是陳燦從各個大學找來的應屆生。 他們乾勁十足，又願意聽話。再加上張成的無為而治，並沒有外行人管內行人，這才讓大家接受了這位奇特的“技術總監”。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技術人員，以及“九龍”的年輕隊員。他們都會變得更加成熟。為了爬上更高的高度，他們肯定需要更加專業的指導。從這個角度來說，剛才閆爾澤所說的‘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到那個時候，也就是我該退場的時候了吧。

　　張成的嘴角微微翹起。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極限。今年，他已經32歲。對於任何一個職業選手來說，這都是應該考慮退役的年紀。尤其像張成這樣，三年來就沒參加過幾場職業比賽，他根本不可能保證自己的狀態。但他卻還是堅守在這裡，只因為，他還抱有希望。

　　希望，能有機會，和她再一次並肩作戰。哪怕只是一場比賽也好。

　　我，還是那麽天真呢。

　　張成輕輕搖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麽。倒計時只剩下最後的2分鍾。在場地中央，3d投影已經完成。星空閃閃，赤紅的光芒映照宇宙，在地圖的中央，一顆巨大的氣態行星正在緩慢旋轉。場內的氣氛已經達到最高潮。突然，張成心念一動，他好像看到一道銳利的射線正向自己這邊射來。

　　何小平?

　　張成眨眨眼睛，他和遠處的老朋友面面相視。何小平微微揮手，他似乎是在打招呼。張成也下意識舉起手來，而就在這一瞬間，“嘟”的一聲，紅燈亮起，比賽突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