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靈貓”總部附近,某網吧。
“左翼,周龍山,待在原地,吸引敵人。”
“明白。”
“田妙傑,從右邊包抄上去,注意好時間。”
“張成。你他媽還真當自己是隊長啦。”
“少廢話,這盤你還想不想贏。”
“想贏,想贏,聽你的就是。好了,上吧。”
廣袤的草原在視線中展開,張成穩坐釣魚台,他指揮隊友作戰。激烈的槍聲在耳邊回響,張成自己也開始行動。他悄悄向遠方的高地摸去。這是2號平原地圖。“INSIDE ONE”遊戲中最受業余玩家歡迎的地圖之一,在是職業選手中也廣受好評。地圖整體以平原為主,幾乎沒有叢林。在地圖的中央,有一塊巨大的高地。誰佔領這塊高地,誰就可以在這場戰鬥中取得絕對優勢。簡單,明快,卻也富有挑戰性。一切隻憑實力和天賦說話。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戰鬥。
尤其對強者而言。
但那肯定不是自己。
張成的眼神飄忽不定。雖說正身處“戰鬥”當中,但他的精神卻怎麽都緊繃不起來。在高地上,雙方炮火正在互相轟擊。張成稍稍發力,他竟然直接從山腳下衝了上去。但他的速度又非常遲緩,簡直就像是活靶子。敵人機槍手也注意到了張成的動向。他立刻轉換槍口,如瀑的彈雨傾瀉而來。張成心中歎息。
太慢了。
刹那間,張成改變節奏。他一個縱躍,立刻跳出敵人的射擊范圍。對手大吃一驚。他們急忙調整。但張成卻是閃電般拉近距離。他做了一次“S型”機動,直衝到敵人面前。敵人立刻拔出手槍,這是教科書一般的應對方法。但在這個時候卻顯得太過拖遝。張成伸出鐵掌,他抓住對手的腦袋。“哢嚓”一下,對手的脖子便被擰斷。
太簡單了。
張成的視線一陣模糊。他看到敵人向自己撲過來。遊戲已經進行到最後時刻,就在自己登上高地的同時,己方盟軍也從兩邊側翼衝了上來。他們瘋狂開火。敵人四面受敵,措手不及,完全陷入被動。他們被一點點趕下高地。屏幕的角落,大量的藍點正不住閃爍。30秒後,所有的藍點都退出戰場,大大的“WIN”出現在視網膜上。
贏了,麽。
但是,為什麽,沒有一點點高興的感覺呢。是因為敵人都是些業余選手嗎?
我,到底在做什麽。
……
張成閉上眼睛,他癱倒在虛擬現實座艙中。遊戲告一段落。眼前一片漆黑。張成一動不動,他就就好像是“死”了一樣。此時此刻,距離上一次自己和那個女孩“吵架”,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這一個月中,張成依然一如既往地支持著幻茹。只是平時的時候,兩人的交流明顯變少。訓練完之後,也是各自回房。連個照面都不打。張成甚至想過,自己是不是要乾脆“辭職”,離開“靈貓”算了。但真到了該下定決心的時候,他卻總是勸自己等一等再說。畢竟自己還拿著著每月5000元的工資。而且還是包吃包住,可以免費近距離觀看“INSIDE ONE”的比賽。現在到外面去,根本找不到那麽好的待遇。
沒錯,就是看在錢的份上。
只是因為錢……
張成心中不禁曬笑。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平心而論,在得知是幻茹反對自己加入“靈貓”的時候,張成確實是十分生氣。他甚至有一種被背叛了的感覺。如果是王猛或其他人,
甚至董子軒、何小平對自己持反對意見,張成都不會這樣激動。但唯獨幻茹,唯獨是她,自己完全無法接受。這不是賭氣,更不是怨恨,只是,自己無法接受幫助不了她的現實,無法接受自己不配站在她的身邊的結果。即使是現在,只是一個月不和她說話,自己的心情就已經惡劣到這個地步。明明自己真的是那麽生氣,但只要看著她的倩影,看著她的一顰一笑,看著她在戰場上的英姿颯爽,看著她在失敗後的黯然神傷,自己心中的憤怒竟然都消失無蹤。自己隻想立刻衝上去,抱住她,摟住她,安慰她。 原來,我是那麽地迷戀她呀。
我,根本就不想離開她。
我,真是個笨蛋。
……
張成的腦子裡一團亂麻。之前,“靈貓”正在召開隊內會議。由於不是正式隊員,張成並沒有參加。他乘機溜出來放風。正好,田妙傑和周龍山也在附近。三人便約好在網吧大戰。田妙傑和周龍山都是張成在“INSIDE ONE”遊戲中認識的朋友。當初,他們三人和何小平一起組隊,參加了紀念第十五屆“INSIDE ONE”世界錦標賽的表演賽,還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也正是在那次比賽中,張成第一次與幻茹見面。現在想來,已經是大半年過去了。
田妙傑和周龍山離開座艙。他們剛剛和張成一起在遊戲中“暴虐”了對面一把。不管有多水,張成畢竟還是職業選手,蹂躪業余玩家依然是沒商量。此時正是周末。但由於是大白天,而且天氣炎熱,網吧的顧客並不是很多。包間也頗為空蕩。田妙傑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贏了,太爽了。”
“……是啊。贏了。”張成輕輕說道。他低垂著腦袋。田妙傑挑起眼皮。
“怎麽了?贏了還不高興。是失戀了?”
“失戀你個頭。我又沒有女朋友。”
“少來了。我聽說你在當曾幻茹的陪練?最近你們兩個的緋聞都傳得滿天飛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你不要在意。”田妙傑拍拍張成的肩膀,他一副嬉皮笑臉的姿態。另一邊周龍山也走了過來。“張成,你現在是在跟著‘靈貓’一起訓練吧。他們最近怎麽了,怎麽輸得那麽慘。是因為轉會的原因嗎?”
“誰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張成沒好氣地說道。他起身就走。周龍山和田妙傑面面相視。他們趕緊跟著出去。滾滾的熱浪撲面而來,室外溫度已經超過39度。三人站在網吧門口,他們誰都不肯往前一步。田妙傑下意識蜷縮起身子。
“操,他媽的太熱了。”
“你們接下來想去哪裡?”張成問道。周龍山聳聳肩膀。“不知道,要不咱們去星巴克吧。”
“去星巴克,我還不如回網吧呢。”田妙傑抱怨道。他恨不得馬上就要轉身。張成眉頭緊鎖。周龍山問。
“張成,你呢?”
“……”
“職業戰隊這個時候應該不休息的。 ”
“但我又不是真正的職業選手。”張成喃喃自語。他捏住鼻梁。“算了,田妙傑,周龍山,你們兩個繼續吧,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這種天你一個人出去走個屁啊。喂,張成,喂……”
田妙傑大聲嚷嚷。但張成卻只是揮了揮手,他一個人走向露天。“嗡”的一聲,周圍的空氣一下子發燙。張成用手遮住視線。一瞬間,他恍然感到自己置身在一個巨大的烤箱。周圍的一切都是影影綽綽,甚至,張成還看得到一縷縷輕煙從地面上嫋嫋升起。馬路上的人流少得可憐,這個溫度下,沒人願意在外面閑晃。就算有,也是低垂著腦袋,行色匆匆。大樓的陰影橫豎排列,張成搖搖晃晃,他放任自己在馬路上“神遊”。“吱吱”的蟬聲在空氣中蕩漾,張成停住腳步,他迷惑抬頭。不知不覺,自己已經回到“靈貓”總部前,大廳內空無一人。只有人工智能的保安還在執勤。
我回來幹什麽。
我,在等她嗎?
簡直就像是討好主人的狗。
可笑。
張成心中曬笑。他舔舔乾涸的嘴唇。但他的腳步卻像是灌了鉛一樣,一動都動不了。突然,“茲”的一聲,“靈貓”玻璃大門打開,一個孤獨的身影從裡面走出。張成眼睛一怔。他的心仿佛瞬間揪住。
“隊長……”
“張成?你回來了啊。”幻茹眨眨眼睛。她站在台階上,一身休閑夏裝,似乎是要出門。張成的呼吸漸漸急促,金燦燦的陽光照耀而下,兩人就這樣呆呆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