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過來，這場比賽的戰術，大家都知道了吧。曾幻茹隊長會在遠處遊擊，其他人則在我的指揮下，統一進行防禦戰。‘神通’戰隊本場比賽有保級壓力。但他們並不是那種擅長攻擊的戰隊，很有可能，比賽會變得非常漫長。需要注意的就是兩位機槍手陳榮和陳赫的配合。我們的個人實力比對手更強。只要作好防禦，應該不會太落下風。”

　“靈貓”副隊長趙嘉口乾舌燥。他努力向大家描述戰術。此時此刻，距離“靈貓”與“神通”比賽開始已經不到15分鍾。但“靈貓”的更衣室內，卻是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隊員們都是呆若木雞，對於趙嘉的布置，他們沒有任何反應。到最後，趙嘉自己也是心灰意冷。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懶得再講解什麽了。

　“不用擔心，副隊長，這套打法我們已經在實戰中應用過很多遍了。不會有問題的。而且，這場比賽本身並沒有太大意義。大家盡可能打得爽快就行了。”

　幻茹喃喃說道。她蜷縮在角落，那鬱鬱寡歡的神態，一點都沒有“爽快”的意思。趙嘉欲言又止。就如幻茹所說，這套戰術是“靈貓”下半賽季的主打。基本上，就是“靈貓”剛剛進入亞超聯賽時候的翻版。非常簡單，但也很有效果，只是，在面對強隊的時候，很容易被對手識破。所以，在上賽季後期，幻茹才主動改變，和張成打起配合，這也讓他們一度有希望進入世界錦標賽。然而，本賽季前期，“靈貓”的戰績一塌糊塗，他們全隊的狀態都是一團糟，根本打不出任何配合。在這種情況下，幻茹不得不主動改變，重新回到最初簡單粗暴的路子上。從結果來說，這種改變是成功的。“靈貓”成功脫離保級圈，雖然戰績依然不能讓人滿意，但至少足夠湊合了。而幻茹自己的數據也有明顯提升。

　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趙嘉心中清楚。“靈貓”現在就是一人戰隊。整個戰隊的運轉，全部壓在幻茹一個人身上。一旦幻茹發揮失常，則整支戰隊都會崩潰。這麽做，作為一支保級戰隊可以，中遊戰隊也湊合。但如果想更進一步，那就只能期待幻茹自己的進步。但偏偏，幻茹最近卻陷入低谷。這並不是說她的個人實力有所退步，事實上，她在下半賽季的發揮明顯要比上半賽季更好。甚至都不遜色於上賽季的巔峰期。然而，女孩的精神面貌卻是每況愈下。在賽季剛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是意氣風發，目標遠大，她經常會批評隊員的表現(通常也加上自我批評)，也會組織大家一起進行加練(哪怕有些人根本不來)。但隨著賽季深入，這樣的情況卻是越來越少。或許是因為戰績不佳，或許是因為領導力下降，幻茹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很多時候，她都將工作都交給副隊長趙嘉，而自己卻像個圈外人一樣，漠視局面惡化。

　看到幻茹壓抑的樣子，趙嘉不禁心中難受。在亞洲“INSIDE ONE”圈子中，幻茹已經是大名鼎鼎，但歸根到底，她也只是個剛剛入行的新人。而現在，她卻承擔著一支戰隊的重托，萬千觀眾的厚望，這種壓力，絕不是任何人都能扛住的。她能夠走到現在，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只是，光靠她一個人，似乎也達到一個瓶頸。

　至少在這個賽季，只能暫時先維持現狀。等到下個賽季隊伍換血之後，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趙嘉心中嘀咕。另一邊，幻茹卻是艱難起身，她似乎是要出去。趙嘉趕緊問道。

　“隊長，馬上就要比賽了，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只是出去吹個風，馬上就會回來。”

　“但是隊長……”

　“沒問題的，副隊長。沒問題的。至少現在，我還撐得住。你不用擔心。”

　幻茹輕聲說道。她搖晃出門。趙嘉默默注視。不知為什麽，看到女孩的背影，他總有一種虛無縹緲之感。

　*

　同時，東京巨蛋內部，一處自動快餐售賣機。

　“什麽！?一份麥當勞的營養快餐需要2000日元?你是在開玩笑嗎?”

　“沒錯，2000日元，統一售價。”

　“統一售價個屁！！我來幫你算算，一份水煮雞肉漢堡，不加任何調味料，外面售價撐死500日元。一杯熱牛奶，頂多300日元吧。那剩下的1200日元都到哪裡去了?難道是被你這個機器人吞了嗎?”

　張成破口大罵，他揮舞著自己的手臂。對面的人工智能面不改色。

　“對不起，客人，我無法回答您的問題。在本櫃台，水煮雞肉漢堡售價1100日元，牛奶600日元，加熱之後，另收100日元的手續費。另外，還有200日元的耗材費。所有的單項都已經列出。請您清點。”

　“……”張成嘴巴鼓鼓，他緊盯著眼前的AI。但對方根本就沒有反應。到最後，還是張成首先妥協，他直接刷卡付帳。24000日元的現金直接從帳戶中劃出，張成不禁露出心痛的神色。AI繼續說道。

　“謝謝您的惠顧，您是要在這裡取餐嗎?”

　“不，你現在給我，我也沒有那麽多隻手拿，你把快餐送到場內，交給一位名叫小林泉子的觀眾。你們應該識別得出來。”

　“當然可以。還有別的要求嗎?”

　“沒有……不，等一下，別忘記給我開電子發票。我還要報銷呢。”

　張成一陣嚷嚷。他折騰了好一會兒，總算是徹底搞定了這筆交易。張成打開終端，他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帳戶。

　媽的，這些混帳，竟然漲價漲得那麽狠，簡直比國內還要誇張。還有陳燦也是，竟然說什麽“經費不足，自己先墊付”，她難道不知道我現在是個什麽收入。如果她報銷再慢一點，那自己接下來的幾個月都可以不要活了。

　張成一邊咒罵，一邊向場內走去。熙熙攘攘的人流從身旁走過，張成停下腳步。在他視野的最左側，一條空曠的通道赫然顯目。這條通道直通內場的選手休息區，入口處有人工智能保安把守，基本不對外開放。只有聯盟的官員，體育場的工作人員，以及參賽的選手才有資格從這條道進入。甚至連神通廣大的記者都不行。

　張成默默佇立。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通道入口，就好像是著了魔一樣。無盡的道路深不見底。張成不禁想起一年半前，自己第一次來到賽場時候的情景。當時，也是在這個東京巨蛋。自己跟隨“靈貓”戰隊，挑戰主場作戰的“秋田”。自己還只是幻茹的陪練。自己親眼見證了那個女孩在亞超聯賽上的第一次登場。自己看著她率領“靈貓”，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姿態，向著強大的對手發起挑戰。他們一度就要接近成功，但最後卻功虧一簣。也因為這場比賽，幻茹在亞超聯賽當中一炮打響，而“靈貓”戰隊也成為眾所矚目的新軍。現在想來，這卻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嗎?

　張成的心情漸漸低落。他按住腦袋。恍惚之中，張成仿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選手通道內。她的笑容是那麽美麗，她的身姿是那麽聖潔，張成伸出手，他仿佛是要去抓住什麽。但下一刻，他卻發現自己視線中什麽都沒有。

　看起來，我的腦子快要出問題了呢。幻茹現在應該正在選手區，準備接下來的比賽，她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

　但自己還是來到了這裡。我是在等她出來嗎?哪怕明知道什麽結果都沒有。

　真是蠢透了。

　“張成。”

　“……”張成微微抬頭，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著自己，這個聲音十分熟悉，但乍一聽來，卻又有些陌生。對方再度開口。

　“張成，在這裡，在你後面。”

　“幻……茹?”張成緩緩回頭，他仿佛不敢自己的眼睛。幻茹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身著“靈貓”隊服，那甜美的笑容，就和幻境中一模一樣。時間仿佛停滯，滾滾的人流在周邊湧動，但張成和幻茹只是呆呆佇立，他們的眼中，只剩下彼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