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分鍾。”
盧天驕嘴巴裡喃喃。他和董子軒正躲在衛生間毛巾架的頂端。在他們下方,正好就是一個開著的馬桶。水波粼粼,乍看之下,這種感覺倒是挺嚇人的。
莫名其妙,明明在“INSIDE ONE”裡面,自己上過高山,下過火海,就連宇宙都去過。結果現在面對一個小小的馬桶,反而心生畏懼起來。不過,或許也是因為自己很少有作為蚊蟲,在房間裡漂浮的體驗。
說不定,這場比賽,我就會死在馬桶裡?盧天驕心中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他趕緊甩頭,好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在一旁,董子軒還是維持著舉槍狀態。他已經精神緊繃好長一段時間了。盧天驕問。
“子軒,敵人還沒過來呢。”
“……”
“子軒,我們要不要現在衝出去。時間不多了,如果就這樣拖到最後,萬一什麽都沒做成,豈不是讓‘SUAMLG’得了便宜。”
董子軒“嘖”了一聲,他其實很想說,就算“SUAMLG”也未必能拿下“NGC”,但草草想過,他還是決定不談(這種爭辯也沒有意義)。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比賽時間已經進入最後2分半。“秋田”還是沒有動作。董子軒眉頭緊鎖。
要動手嗎?對面看起來也在等待。這又是一場耐心的比拚。先攻的一方,戰術上必然會在短時間內陷入不利。但先攻者同樣也有主動的一方面。這就是一個取舍的問題。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繼續拖下去,對雙方都沒有意義。
總要有人打破僵局的,應該是自己嗎?“冰鳥”本來就處於不利,殊死一搏倒也可以。但從戰術原則上來說,人數不足的一方,決不應該隨便弄險。這只會進一步降低本方的勝率。至少,過去的自己,絕對不會這麽做。、
但是,時間確實是不夠了。
董子軒眉頭緊鎖。他看著視網膜上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馬上,比賽就要進入最後2分鍾。緊張的氣氛漸漸凝聚,董子軒向盧天嬌做了個手勢。兩人隨即向前,他們沿著牆壁,一路小心翼翼挪動到衛生間門口。兩人都知道,就在門對面,“秋田”肯定也是作好了準備。董子軒打開地圖,他看到克裡斯-米楊的紅點正在衛生間,靠近走道的位置。董子軒深深呼吸,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打開通訊。
“天驕,米楊,切記,待會開始的時候,不必在乎防禦,也不必在乎隊友。只要全力攻擊,哪怕是一個換一個都可以。”
無人回應。克裡斯-米楊何許人物,他早就明白現在情況,根本不須董子軒多說。而盧天嬌雖然並不完全明白,但在賽場上,他向來相信自己的這位老同學,甚至更甚於相信自己。在這種時候,他執行命令,絕不會有二話。董子軒握緊槍杆。作為狙擊手,這種近距離的亂戰,對自己最是不利。很有可能,自己還沒來得及瞄準,就被敵人乾掉了。但在這種時候,他也不可能退縮。
已經,沒有退路了。
董子軒抬起槍口。他一邊心中讀秒,一邊做好出手的準備。比賽時間已經過去29分鍾,最後的倒計時也已經在視網膜上亮起。盧天嬌的喘息越發急促,儼然急不可耐。董子軒鼓起嘴巴,他橫下一條心,然後猛地從藏身處衝出。
“砰。”
“砰。”
狙擊槍的聲響同時響起,一瞬間,董子軒的眼睛瞪得滾大。他看著那位“秋田”狙擊手服部次郎出現在遠端。
兩人直線距離不到一米。就好像呼應一般,子彈呼嘯,炮火齊鳴,激烈的槍炮聲,曾經寧靜的戰場,一下子又變成槍林彈雨。
“秋田”與“冰鳥”幾乎是同時發起進攻。這不足為奇。之前,兩隊都在等待時機。他們都知道,自己不得不發起進攻,但他們也期望著能將這個進攻時間拖得晚一些,更晚一些。一來盡可能減少意外,二來,也可以賭一賭對手是不是會按奈不住,搶先出手。結果,到頭來,兩隊都是一陣死等,場上倒是有十分鍾一槍不放。
但現在,戰鬥已經開始了。
犀利的子彈從臉頰劃過,一瞬間,董子軒與服部次郎都是一怔,轉眼間,他們便從各自視線中閃開。剛才的攻擊,董子軒首先從衛生間門口衝出。他已經準備好會有埋伏,但他卻沒想到會和對手的狙擊手首先撞上。其實,這也是因為“秋田”的隊伍已經完全展開。其他幾位突擊兵和機槍手都潛伏在門後,正面隻留下遠方的服部次郎獨自掩護。在年輕一輩的狙擊手中,這兩個人都是名聲在外。董子軒早在去年就已經打響名號,而服部次郎則是日本的未來之星。但他們卻還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正面對上。電光火石之間,兩人都已經作出反應。“砰砰”,槍聲響過,或許是受到彼此影響的關系,他們都沒有命中目標。董子軒心中咒罵。他立刻後退,他想要拉開距離。但對手卻已經直接衝了上來。天草義弘一頓炮擊。董子軒趕忙躲避,但他身上還是被炸裂的彈片擊中。田隼人和井山龍司乘機衝上,一瞬間,董子軒面對近程一對二的局面。
麻煩了。
“子軒,閃開!!!”盧天驕一聲咆哮,他突然從下方衝出。田隼人和井山龍司措手不及,他們連中數彈,盧天驕加快速度,“嗖”的一下,他便衝到兩人天頂。
不需要在乎隊友,不需要在乎防禦,只要進攻,進攻,再進攻。
盧天驕緊咬牙關,他毫不停頓,直接向著“秋田”的支援線俯衝,田隼人和井山龍司趕緊回防,但他們卻被阪田光秀阻止。
“你們在幹什麽,不要管後面,你們的任務就是全力進攻,拿下董子軒,快一點。”
田隼人和井山龍司都是一愣。他們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而乘著這個機會,盧天驕已經衝到面前。阪田光秀和山本健二同時掃射,但盧天驕卻絲毫不顧撲面而來的彈雨,他只是全力衝鋒。
只要解決掉一個就好。
刹那間,盧天驕的生命值降到零點。但在他退場之前,也同時將山本健二一並帶走。而這場混亂也讓董子軒找到了撤退的空間,他立刻向後拉開距離。
比分,5:2。
“不要慌張,立刻重整陣型。”阪田光秀大聲嚷嚷。但他的視野卻看向天頂。不知什麽時候,克裡斯-米楊已經從廚房衝出。服部次郎扣下扳機,“砰”的一聲,狙擊槍的子彈直面而至,但克裡斯-米楊卻是一個雜耍般的翻身,躲過了對手的攻擊。彈幕再度襲來,克裡斯-米楊連續躲避,他並沒有像盧天驕那般強行猛衝,而是一邊向外高速機動,一邊零星點射。只聽得“啪啪”兩槍,服部次郎和天草義弘被相繼爆頭,退場之前,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個家夥……
阪田光秀心中咆哮。他連續開火。克裡斯-米楊終於力竭而亡。他的生命值清零,身體也消失在空氣之中。比賽時間已經來到29分鍾30秒,比分變成3:1,積分榜的小分也變成了“冰鳥”反超一分。前方的井山龍司和田隼人心急如焚。他們也不顧後方不穩,直接從正面向董子軒衝去。而此時董子軒才剛剛退到馬桶水箱頂端。他還沒來得及舉槍,對手就已經衝到面前。如瀑的彈雨擊中身體,董子軒的生命值一管一管向下掉落。井山龍司和田隼人越來越近,董子軒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沉重。他仿佛感到整個世界都在與自己剝離。
到此為止了嗎?
陳燦在曾明鋯懷中撒嬌的照片在眼前一閃而過,董子軒心中一怔。一瞬間,時間的流逝仿佛正在放緩,董子軒的感官擴張到極點。他下意識扣下扳機。
“砰。”
“!?”山本健二和田隼人心中一怔,他們隻感到一縷清風從兩人中間穿過。
……不會吧。
阪田光秀瞠目結舌。他手中的機槍已經抬起,但卻沒有來不及開火了。剛才,阪田光秀已經知道自己處境危險。他在解決掉了克裡斯-米楊之後,就打算變動位置,但卻因為受傷的緣故,無法快速移動。結果,他被董子軒抓住機會,一槍擊中,徹底退場。
山本健二和田隼人都是愣住,在這一瞬間,他們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現在,他們在小分上已經不可能追上對手。哪怕最終取勝,對於最後的冠軍歸屬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董子軒踉蹌後退,他的生命值已經快要看不出來。
“啊啊啊啊!!!!”山本健二和田隼人暴跳如雷,他們對著董子軒一陣掃射。哪怕已經殲滅敵人,他們依然在瘋狂開火,就好像是在發泄不滿一樣。董子軒的身體四分五裂。但他的心中,卻是無比踏實。
因為,自己已經贏了。
……
大大的“WIN”字浮現在視網膜上。董子軒終於退場。他最後墜落進馬桶中。田隼人和山本健二卻是呆若木雞,他們完全沒有獲勝之後的喜悅。衝天的喧囂聲悄然襲來,比賽時間也戛然而止。最終比分2:0。“秋田”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