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敬你一杯，可以嗎?”

　　幻茹笑盈盈說道。她還是身穿之前的禮服。只是雙頰潮紅，顯然是喝了不少酒。女孩的視線和過去一樣，純潔，無暇，但或許是因為喝酒的關系，在那清澈之後，卻也暗含著一點點的狂野。眼看張成無法回答，幻茹又道。

　　“怎麽了，張成，不肯賞光嗎?”

　　“不，不是，但是……”

　　張成目瞪口呆。他一時竟什麽都說不出來。幻茹的嘴角微微翹起，她一下子湊到張成身旁。

　　“張成，和我過來一次。”

　　“啊?”

　　“少廢話，快一點。”幻茹急促說道。她拉住張成就走。張成驚慌失措，他可以感受到異樣的視線從四面八方射來。他慌忙想要掙脫。但卻被幻茹一把抓住。

　　“不要亂動。”

　　“幻茹，我們靠的太近了。這個樣子會被別人誤會的。”

　　“誤會個屁，管他的呢。”幻茹低聲回應。她挽著張成的胳膊。兩人身體緊緊貼著。張成的心跳漸漸加快，他感到自己的皮膚好像燒起來一樣。一路上，附近的來賓不斷上來敬酒。而幻茹則是始終微笑，她不斷地從旁邊桌子上拿起酒杯，抿乾，然後放下。無論在什麽狀態下，她依然保持著冷靜和優雅。

　　“這位是張成先生，我的朋友。”幻茹介紹道。而張成則是“咿咿呀呀”，他的腦子裡已經一片空白。前來敬酒的來賓都是暗帶詫異。他們怎麽都想不到為什麽這樣一個男人會受到曾明鋯女兒的青睞。而幻茹也沒讓他們有反應過來的機會。她連拉帶拽地將張成帶走。

　　“你的表情太僵硬了。放松一點。”

　　“開玩笑，就是因為你的緣故，所以我才沒法放松。我可不像你，那麽適應這種場合。”

　　“那你就要好好適應，說不定未來你還有很多機會出席。”

　　“啊?”張成莫名其妙。而幻茹也沒有解釋。她將張成拉到觀景台旁邊。這裡正好處於宴會的角落，一般少人經過。不知不覺，宴會的人數已經比開場減少了一些。相當一部分來賓已經提前離開。幻茹拿起身旁的酒杯，卻被張成一把抓住。

　　“幻茹，你喝得太多了。”

　　“……我知道。”女孩喃喃說道。但她還是將杯中紅酒乾光。幻茹泛出微笑。“我知道，張成，我知道自己喝醉了。但偶爾也讓我放縱一下吧。”

　　“放縱可不是你的性格。”

　　“偶爾而已。”

　　幻茹輕輕舒氣。她拍拍腦袋。張成默默地守護在女孩身邊。他臉上看不見一點笑意。幻茹“噗嗤”一笑。

　　“怎麽了，張成，一臉嚴肅的。”

　　“我很少看到你這個樣子。”

　　“是很少。就連何小平都沒有見過。不管是出席這種正式場合，還是像現在這樣發酒瘋，你們看見的，只是在‘INSIDE ONE’遊戲當中的我。不過……這也是真正的我。”

　　幻茹輕輕低頭。她的笑容漸漸消逝。張成叫來侍者，他討了一杯涼開水，遞到幻茹手上。幻茹喃喃開口。

　　“張成，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單獨留下來嗎?”

　　“我怎麽知道。”

　　“看看對面，就是那個‘睡覺’的男人。”

　　“！?”張成眨眨眼睛。他順著幻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就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男子正單獨坐在沙發上。他低垂著腦袋，似乎是喝酒喝醉了。張成問道:“那個男人怎麽了?”

　　“他是混進來的狗仔隊。

我們兩個剛才親昵的舉動，都被他用相機拍下來了。”　　“什麽！?”張成瞠目結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立刻去叫保安，把這個男人抓起來。但幻茹卻是拉住他的胳膊。“不要衝動，我早就知道了。我是故意讓他拍到的。”

　　“故意的?你瘋了嗎?這樣一來，沒過幾天，我們兩個的照片又會在網絡上散播得到處都是。”

　　“那又怎麽樣?”幻茹眨眨眼睛。她的面孔純真而又直率。張成一時無言。幻茹繼續說道。“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反正就算我們再怎麽解釋，那幫媒體和粉絲也不會相信。與其如此，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我們兩個的‘關系’，反而讓他們無從下手。”

　　“但我們又不是那種‘關系’……”

　　“無所謂吧。反正也只是假裝一下。頂多這段風頭過去之後，我們再發表一個聲明，‘分手’就是了。”

　　“分手……”張成的視線漸漸凝固。他側過頭去。幻茹靠在玻璃牆上，她雙手捂住嘴巴。

　　“張成，你知道父親為什麽辦這次宴會。”

　　“鬼知道。不是為了生意嗎?”

　　“生意當然是為了生意。但他會請你過來。恐怕就和生意無關了……他是做給我看的。要知道，在在場所有來賓中，你我是唯二的‘INSIDE ONE’職業選手。”

　　“怎麽，你父親不喜歡你在職業遊戲圈中混?”

　　“不，他很支持。至少在表面上很支持。”

　　“這倒難得。我還以為他會讓你回去，準備繼承家業呢。”

　　“根據他的說法，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結婚，生子，做一些正經事。就像曾明鋯的女兒本應該做的事情一樣。父親雖然已經在商場上退休。但他在商界還有很多關系。很多亞超聯賽的讚助商都是父親一手拉過來的。我現在在職業遊戲圈混，就等於是在他的手掌心上跳舞。所以他才會讓我隨便亂來。而他選擇這個時候公開我的身份，同樣也是有著商業上的考慮。因為這正好可以給亞超聯賽打廣告。這一次的宴會，算是我第一次以真正的身份在社交場合亮相。他估計也會借著這個機會，為我選一個合適的丈夫。而他把你請過來，則是為了讓我知道，我始終在他的掌控之中。我甚至懷疑日光網的新聞也是他故意放出來的。”

　　“這不可能吧，他可是你的父親。”

　　“不，這絕對可能。”幻茹嘟起嘴巴。“而且他也有絕對的自信，可以將這件事情的負面影響降低到最小。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但我不喜歡這樣，我不喜歡在別人安排的道路上跳舞。所以我才會故意讓那些小報記者拍到我們兩個在一起的畫面。這樣做，最起碼可以嚇走一大批在我身邊嗡嗡亂叫的蒼蠅。而且也可以反將父親一軍。因為你，絕對不會是他屬意的女婿人選。”

　　“……”張成默不作聲。幻茹語音含糊，她深深埋頭。

　　“對不起，張成，利用了你。”

　　“……能被你利用，這是我的榮幸。”

　　“又在說反話。我覺得你說謊的水平也不比父親差了……張成，我只是想贏，我只是想要帶領‘靈貓’成為世界第一，我想要證明，我可以以職業選手的身份取得成功。其他的，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

　　幻茹身體前傾，她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會跌倒。張成急忙抱住女孩。幻茹視線搖曳，她的嘴角泛出一絲苦笑。

　　“啊，啊，我今天是喝多了。有的時候想想，我到底在做什麽……也許， 一直睡下去……只要有能依靠的地方……”

　　幻茹的聲音越來越輕。她耷拉著腦袋，依偎在張成胸口，張成注視著女孩熟睡的面龐，他只是緊緊將女孩抱在懷中，緊緊地抱著。

　　十分鍾後。

　　張成通過侍者找了一間臨時的休息室。他小心翼翼地將幻茹放在沙發上。女孩還在熟睡，一道反光從眼前閃過。張成突然發現幻茹的右手上還帶著手表。而她平時是從來不帶表的。張成小心翼翼地將手表摘下，放在沙發旁邊的茶幾上。

　　“爸爸……讓我睡……不要……”

　　幻茹嘴唇挪動。她還在說著夢話。張成心中不禁輕笑。他伸出手指，碰碰女孩的臉蛋。

　　真是的，明明就像個小孩子。

　　但是，我在做什麽呢。

　　張成的笑容漸漸凝固。“哢嚓”，身後的房門打開，鍾立走進房間。他剛剛離開了會場一會兒，似乎是去辦了什麽急事。張成還是守護在幻茹身邊，他一動不動。鍾立看著女孩熟睡的身影。

　　“小姐喝醉了嗎?”

　　“有一點。”

　　“這還真是難得。幻茹小姐的酒量雖然不好，但也從來不會讓自己喝醉。或許今天是有什麽特別的理由。”

　　“……”張成默不作聲。沒人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麽。鍾立繼續說道。“張成先生，幻茹小姐就交給我吧。有人想和您見一面。外面會有人工智能給您帶路。”

　　“是誰?”張成淡淡回應。他的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鍾立笑而不語。張成最後看了睡夢中的幻茹一眼。他大步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