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平，幻茹在你那邊嗎?”張成輕輕問道。他表情沮喪。何小平眼角一瞥，但幻茹卻是使勁揮手。

　　“啊，額，她不在，有什麽事嗎?”何小平結結巴巴的回答。他撒謊的功夫也著實捉急。一旁的沈娟和幻茹都是搖頭。幸好張成此時失魂落魄，他沒有注意到何小平的異狀。

　　“是這樣嗎。那幻茹給你打過電話嗎?”

　　“沒有……出了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張成含糊答道。他似乎正在猶豫。何小平也沒有追問。他只是靜靜等待。過了好久之後，張成再度開口。

　　“小平，我要離開了。”

　　“離開?你要去哪裡。”

　　“去南邊，那裡有一支年輕戰隊邀請我，據說這支戰隊潛力不錯。我想，這對我是一個機會。”

　　“但幻茹肯定不會接受吧。”

　　“嗯，她不會接受的。所以我們大吵了一架。結果就是幻茹一個人跑出去了，連羽絨服都沒有穿。我趕快追出來，但卻找不到她人。這種天，單衣一個人在外面，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小平，你能打一個電話給她嗎?她似乎不肯接我電話。”

　　“啊……嗯，等會兒我立刻就打。”何小平說道。他向一旁的幻茹和沈娟使了個眼色。何小平又問。

　　“但是，張成，既然這樣的話，你就和幻茹道個歉。不去南方不就行了嗎?”

　　“我已經簽了合同。”

　　“合同可以違約的嘛。有幻茹在，這種小事應該沒有問題。”

　　“……還是不行。”

　　“為什麽?”

　　“因為我愛著幻茹，我想要像一個男人那樣愛著她。所以我必須要變強。至少，在‘INSIDE ONE’的世界中變強。小平，你應該明白的。”

　　“何苦呢，張成，幻茹也未必希望你這麽做。”

　　“她是不希望，但我希望。我想要追上她。作為一名真正的職業選手，站在她的身邊。我已經作出了決定……已經沒法回頭了。”

　　張成蒼涼一笑。寒風中，他的笑容是如此悲戚，如此無奈。何小平心中糾結。看到張成現在的樣子，他心中有一種衝動。是不是要直接告訴張成，其實幻茹就在自己身邊。但到了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口。張成繼續說道。

　　“小平，我要乘今天下午的飛機去H市。所以，這件衣服就拜托你還給她。我把衣服放在你們替我租的房子裡。我知道，幻茹這個時候不願意見我，那也無妨。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我會昂首挺胸回到她的身邊。小平，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幫助。然後，如果碰到幻茹，你就幫我對她說……不，還是算了。”

　　張成揮了揮手，他不等何小平回答就掛斷電話。屏幕上的畫面一下子消失。房間中一片安靜。何小平左顧右盼。

　　“幻茹，這……”

　　“……”幻茹默不作聲。她只是低垂著頭。沈娟說道。

　　“這就是張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他倒是挺有主見的嘛。”

　　“這個麽……其實也蠻罕見的。他平時不是這個樣子。”何小平尷尬答道。沈娟挑起眼皮。

　　“是嗎?不管怎麽說，他竟然敢一邊說‘愛著幻茹’，一邊又和幻茹對著乾。這樣的男人，確實難得。”

　　“難得個屁。那家夥只是自以為是罷了。”幻茹終於開口。那清涼而又清脆的聲音。一點都聽不出之前的陰霾。何小平和沈娟都是互相張望，對於幻茹的突然轉變，

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幻茹的嘴角微微翹起。她的眼角還帶著淚痕。但在那靈動的雙眸中，淡淡的笑意卻已若隱若現。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那麽囂張。什麽叫一定會回來，什麽叫會昂首挺胸站在我的身邊。既然他這樣說了，那我就讓他知道，什麽才叫追不上。在他回來之前，我一定拿下亞超聯賽的冠軍，我一定會走上世界的頂峰。我一定會讓他知道，現在離開我，是一個多麽大的錯誤。小平，你也是一樣。”

　　“啊?我?管我什麽事?”

　　“你和董子軒不是去‘冰鳥’了嗎，你們也算是背我而去了。明年亞超聯賽上，我一定會率領‘靈貓’，好好教訓教訓你們。”

　　“喂，幻茹，董子軒不說，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當時的情況，明明是王猛硬把我趕出去的……”

　　“這些我不聽。”幻茹搖搖手指。何小平一時無言。幻茹抓過何小平的羽絨服。

　　“那麽，今天就打擾了。小平，羽絨服我就先借一下，沈娟，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當然，這件衣服就送你了唄。”

　　“這還算是朋友。”幻茹嫣然一笑。她披上外套。女孩打了個響指，她走向門外。突然，沈娟開口。

　　“幻茹，你會等他吧。”

　　“等他?你是指張成嗎?”

　　“嗯，你會等他的。你也愛著他吧。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會那麽愛著一個人。那個名叫張成的男人，他真的很‘強’呢。”

　　“……”幻茹睜大眼睛，她想要反駁，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沈娟面帶微笑。而何小平則是表情複雜。暗淡的陽光稍縱即逝，幻茹微微垂頭，她最後搖晃一下腦袋，隨即離門而去。

　　*

　　兩小時後，機場。

　　“女士們，先生們，東方航空前往H市的D256號航班即將在半個小時後出發，請乘坐該航班的乘客前往8號口，準備登機。重複一遍，東方航空前往H市的D256號航班即將在半個小時後出發，請乘坐該航班的乘客前往8號口，準備登機。”

　　嘹亮的女聲在候機室內回蕩。來往的人群開始向登機口匯集。人工智能的保安正守在門前，它們通過特殊系統，一個個掃描進入乘客的身份，整條隊伍井然有序，當中沒有任何停頓。飛機已經靠在候機室旁邊。機艙內空無一人，所有的雜務都由飛機上的人工智能代為處置。乘客們按照系統的指示，很輕易地就找到自己的座位。收納箱自動打開，而食物和飲料也在準備當中。整個登機過程連五分鍾都不要，這在十年前還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張成還坐在候機室中，他似乎並不急著登機。隊伍的尾巴越來越短，不一會兒，大多數乘客都已經進入機艙，後面只有一些人還在零零散散趕過來。張成看了看時間，此時此刻，距離登機時間截止還有20分鍾。 他悄然起身。

　　是時候了呢。

　　總要面對這個時候的。

　　張成輕輕一笑。他拖著小小的行李箱，也開始向登機口走去。“滋滋”的震動從口袋中傳來，張成停下腳步，他打開手機。

　　“是小平啊，我馬上要上飛機了，怎麽了。”

　　“張成。”何小平的頭像出現在屏幕上。他似乎有些忐忑。“張成，之前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幻茹也在場。”

　　“……”

　　“對不起，張成。我沒有和你說，是幻茹不讓我告訴你的。”

　　“是……嗎?”張成輕輕說道。他並不意外。事實上，在之前與何小平通電話的時候，他已經有了類似的預感。何小平繼續說道。

　　“張成，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幻茹在聽到你的告白之後，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她的那種高興，誰都能看得出來……張成，幻茹也愛著你。雖然她不肯說，但我明白她的心思。她一定會等著你。所以，張成，你一定要回來，回到她的身邊。”

　　“……當然，我會回來的。我已經向她承諾過了。”張成回答道。通話中斷。張成關閉屏幕。他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映照下來，一時間，整片視線都是金晃晃的。

　　張成，幻茹也愛著你。她一定會等著你。

　　是嗎，她也會等著啊。

　　那樣，最好了。

　　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

　　張成的嘴角微微翹起。一瞬間，他心中的陰霾仿佛一掃而空。飛機呼嘯，很快，銀色的羽翼便直衝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