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塢中,廳外緩步走來個綠衣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美豔絕倫,徑直走向楊帆,約摸十八九歲,生的白淨清冽,笑顏蕩漾,目中亦是流彩奕奕,甚是動人。她徑直走到楊帆身前,斟了一樽酒,恭敬呈上。
“多謝姑娘。”楊帆接過酒盞,示謝道,“有此等佳人為我倒酒,恐怕,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柴元亨瞧得真切,心知這美人計奏效,有意撮合道,“哈哈,既然楊公子喜歡,那就讓綠袖為公子侍酒吧。”
“綠袖?”楊帆看了綠袖,呢喃了一句,“原來姑娘叫綠袖,真是人如其名,令人不飲自醉。”
綠袖笑了笑,面上泛起了微紅,恰似綻放的桃花鮮豔動人。
客套罷,楊帆轉過頭,又道,“哦,對了,居士之前說已經有了煙雲客的消息,不知道煙雲客人在何處?”
柴元亨沉吟片刻,“我聽人說煙雲客早已離開京城了,據說是為了躲一個女子。”
楊帆一愣,“躲一個女子?難道說是躲慕千凝?”
柴元亨歎道,“所以我才說,要等到慕家那丫頭來,我才能確定這個消息!”
“原來是這樣。”楊帆飲下殘酒,卻見綠袖手指微顫,面容也有些不太自然。
楊帆放下酒盞,卻見綠袖目光飄忽,似有示意。綠袖抬頭看了一眼柴元亨,忽然俯下身來,又向空盞添上新酒,小聲道,“楊公子,你千萬小心。”
楊帆聽得真切,心中吃一大驚,想要問詢,卻見綠袖依然站直身體,好似從未說過這話一般,仍是笑吟吟的侍立在一邊。
“難到這酒有毒?”楊帆一念於此,當即放下酒盞,心中驚疑不定。
“百花塢裡正醞釀著一個天大的陰謀叻。”又是綠袖的聲音,清晰而急促。
楊帆一愣,忙回頭看去,只見綠袖目光躲躲閃閃,好似欲言又止,楊帆隨即晃了晃額頭,佯裝醉意,“想不到桃花塢的酒不僅醇香,後勁倒也不小,我已經有點頭暈腦脹了。”言剛落,楊帆舉手撐起額頭,故意打翻了杯盞,酒水撒了桌上,可酒水清澈並不渾濁,不像是有毒的症狀。他忙掩飾道,“看我這笨手笨腳的,再飲下去,恐怕要醉態出醜了。“
柴元亨笑著擱下酒盞,喊道,“綠袖,那你跳個舞吧,就當為楊公子醒醒酒如何?”
綠袖微微一笑,點頭應允,來到了廳中,踮起腳尖,抬起雙臂,做個個起舞的姿勢。
柴元亨飲了杯中酒,目中露出了精光,“楊公子請看,好戲要開始了。”
楊帆將目光轉到廳上,只見屏風後轉過幾名歌舞姬,手上各拿著一株梅花,皆站到綠袖身後,邊上樂師手指在琴弦上撩撥,優美的曲調響起,舞姬們舉起梅枝,綠袖在當中吟唱道。
“碧桃天上栽和露。
不是凡花數。
亂山深處水瀠回。
可惜一枝如畫、為誰開。”
綠袖的身姿翩若遊龍,玉臂猶如水中漣漪,幾瓣梅花從梅枝上飄落,綠袖的歌喉宛若鶯啼,一雙水靈的眸子時不時望向楊帆,似乎若有所指。
楊帆心中疑竇叢生,但此處人多眼雜,自然不是說話的地方,看來要尋機與綠袖私下一談了。
這時曲聲漸急,又忽然婉轉,稍帶悲涼,綠袖的細腰轉了半圈,歌聲也漸轉細膩低沉:
“輕寒細雨情何限。
不道春難管。
為君沈醉又何妨。
只怕酒醒時候、斷~人~腸。
” 音樂戛然而止,綠袖已是額絲汗潤,面頰上透著紅霞,鮮豔誘人。
楊帆當先站了起來,率先拍手喝彩道,“綠袖姑娘身姿綽約,聲音曼妙,真可謂是才貌雙絕,國色天香,若是能與姑娘私下一會,真是三生有幸。“
柴元亨得意道,“楊公子果然是好眼光,她可是我這百花塢裡的歌舞行首,綠袖,你意下如何?”
綠袖笑吟吟的看著楊帆,“楊公子盛情,我自是不敢拒絕,只是請楊公子稍待,容我先下去沐浴換裝,即來侍候。”說著,綠袖鞠了個躬,退出了大廳。
楊帆心中疑竇叢生,此間歌舞升平,並無異兆,可綠袖讓我小心,是想讓我小心什麽?好似一團亂麻纏在心頭,楊帆莫名焦躁起來,隻盼望綠袖早些歸來,好尋機將事情訴說詳盡。
廳上絲竹聲又響起,侍女們撤下殘席,換上新肴,廳上又是一陣歌舞之聲。
眼見時過許久,又飲了三樽,綠袖卻仍然不至,楊帆心中開始隱隱不安,忍不住問道,“綠袖怎的還未回來?”
桃花居士已有三分醉意,調笑道,“沒想到楊公子如此喜愛綠袖,看來這美酒終是不及美人令人陶醉,楊公子也是喝出了春味兒來。”
楊帆也順著話頭,以免桃花居士生疑,“綠袖舞姿曼妙,歌聲動情,竟然讓我有一種得遇知音之感,今日若能得她陪伴,真是不勝榮幸。”
柴元亨也越說越上頭了,“哈哈,想不到楊公子也是風流之人,只是女子換裝則罷,還要梳洗,向來都是麻煩之事,那顧得別人等得心焦。”
楊帆心中愈加忐忑,逐起身道,“在下已不勝酒力,還望居士寬宥,容我去客房稍事歇息。”
“既然如此,你們快扶楊公子去客房休息。”
“是。”楊帆身後的侍女應了一聲,攙扶起略有搖晃的楊帆,向外邊走去。
楊帆見這名侍女文文弱弱,面白目淨,連攙扶著楊帆都顯得有些吃力。
兩人穿過幾重院落,來到後院一處幽靜的小院,院門外侍立著兩名莊丁,進了院來,但見一條鵝卵石路,兩邊栽著各色的薔薇花,屋裡面素淨雅致,頗具情調,櫃邊栽著幾株青竹,桌上點著木蘭熏香,白色的煙縷在房間裡縈繞。
楊帆來到床邊,吩咐道,“勞煩你把綠袖姑娘請過來,就說酒宴上匆匆一別,我有話未言,請她前來相見!”
侍女猶豫了片刻,點頭應允,過了半刻鍾後又推門而入,但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綠袖姑娘呢?”楊帆有些急不可耐的問。
侍女這才吞吞吐吐的回報道,“綠袖姑娘,已被主人請到自己房間去了。”
“什麽?”楊帆猛的站了起來,“居士將她請走了?”
侍女怯怯的點點頭,“主人說,綠袖今日恐怕不能與楊公子相見了,還望公子能夠體諒!”
楊帆坐了下來,心中不悅,冷冷喝道,“居士他住在哪?”
侍女又唯唯諾諾道,“東邊有一棵三丈來高的梅花樹,樹下便是主人所住的梅花居!”
楊帆皺起眉頭,“行了,你先下去吧。”
眼見侍女走後,楊帆吹滅燭火仰躺在床上,卻又輾轉難眠,窗欄外夜風漸冷。
天邊黑幽一片,正是月黑風高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