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頭領被擒,幾十名番騎頓時躁動起來,有幾個甚至在拉弓搭箭,欲將韓安國射死,這時,他們卻看見,那明晃晃的刀竟然垂了下來。
韓安國心中有諸多疑問,後寨門是如何被攻破的?那陣短促的鑼響是怎麽一回事?蕭正伍和唐開又怎麽樣了?他把刀收回鞘中,“格乎爾將軍,此時不介意跟我談談吧。”
格乎爾狠狠的盯著他,“你是在羞辱我嗎?”
“格乎爾,請你暫時忘卻仇恨好好想一想,如果我真的要殺你們,當日在天都山便已經殺了,何須大費周章把你們引到彎月谷中,那夜的屠殺,與我韓安國無關。”
“哼,你們宋人都奸詐如狼,心如蛇蠍,表面上要將我們遷往東邊,暗地裡卻又下這種毒手,韓安國,休要在這裡假惺惺的了。”
韓安國後邊的一名親兵聽了,頓時大罵道,“格乎爾,你別不識好歹,我們將軍當時為了救你們這群西夏俘虜,甚至違抗了經略府的帥令,不但被免去了第十一軍指揮使的職位,還被貶為一個小小的隊正,對你們這群西夏人,韓隊早就仁至義盡了。要擱老子,早就把你一刀砍了。”
格乎爾愣了一下,看了看韓安國,果然,他穿著一身山文甲,標志著第十一軍騎將的鳳翅盔卻不見了。
韓安國抬起手,製止了身後同樣躁動的士兵,“我想知道,後門的守衛們怎麽樣了,之前那陣鑼響又是怎麽回事?”
“守衛的跟那個敲鑼的老頭,都死了!”
“敲鑼的老頭?難道是蕭伯!”韓安國面色一變,“不可能,後門地形險要,易守難攻,況且有三十多人居高臨下守著,你們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就攻進來!”
“你說的不錯,若是要強攻,恐怕我們傷亡大半也未必能攻下,可是如果有人殺死了守軍,放我們進來呢。”
韓安國一怔,“什麽,不,這不可能,唐開和蕭正伍人呢?”
格乎爾表情漸漸漸變得戲謔,“韓將軍,我忽然開始有點同情你了,延安經略府要你死,你手下的兵也叛了你,你說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我手下的兵叛了我?你是說唐開,是唐開放你們進來的?”韓安國心瞬間涼了半截,如果真是唐開叛變,殺死了後寨門的鄉軍和蕭正伍,那麽這一切自然就能說的通了。
格乎爾笑了,有些癲狂看著他,“你的副手叛了你,還殺了所有的守軍跟那個敲鑼的老頭,他要把我們放進來屠滅遂遠寨,韓安國,你可真可憐,到現在居然還不明白,你為之流血付出的大宋國,早已經賣了你,否則,我們為什麽會找到遂遠寨來。”
老蕭死了!蕭伯也死了!韓安國腦袋被震的嗡嗡響,他抬起頭來,低吼著,“是有人指引你們來的?他想要我的命?”
“你錯了。”一種復仇的快感在格乎爾心底快速滋長,“他不僅僅要你死,他是要你所在乎的每一個人,都要死,這是我與他約定!”
“那個人是誰?”韓安國握緊了拳頭,雙臂已經青筋暴起,無論背後的那個黑手是誰,他絕不會放過他。
“韓隊,對不起。”韓安國身後,兩個兵忽然跪了下來,韓安國認得,一個叫李衡,一個叫張義。
李衡低下頭,沉聲道,“來遂遠寨之前,經略府裡有一位杜先生,給了唐副隊一張密令,大意是說今夜子時,遂遠寨後門會有一支番騎,介時雙方舉火為號,要唐副隊放他們進來,事成之後,每人賞銀百兩,
官升一級,當時,我們大概有二十個兄弟都看了這密令。” “你們說什麽!”一個親兵一拳打在張衡臉上,怒道,“你們兩個混蛋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麽現在才說!”
“小武,住手。”韓安國喝道,“張衡,李義,難道一百兩銀子就能讓你們出賣同袍兄弟?我不信,一定還有什麽其他的緣由。”
張衡又道,“韓隊,請你諒解,我們不是貪財之人,也自然不願意出賣兄弟,只是杜先生那令上寫的清清楚楚,還有經略府的帥印,說韓隊勾結番騎,圖謀不軌,第四十七隊凡是跟隨韓安國者,皆按變節附逆之罪論處。”
張義也抬起頭,“韓隊,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兄弟們都知道,一定是有人陷害你。但是我們沒權沒勢,還有家小,被扣上了變節附逆的帽子,我們丟了性命是小,可是家人卻要被牽連問罪,幾輩子也抬不起頭來。”
“杜先生?”看來,一定是那個杜虞候了,難怪隻讓我帶本隊來救遂遠寨,原來經略府的心思是如此奸險陰毒。韓安國緊緊握著拳頭,關節已經發白,心中的怒火達到了頂點,隻想著有朝一日一刀刀將那杜虞候活剮。
不,不對,韓安國思緒猛的定格, 很快察覺到異樣之處,假設自己與遂遠寨民都死於番騎之手,那麽勾結番騎,圖謀不軌的變節之罪又要從何說起?杜虞候是如此奸詐,怎麽會想不到這一節?
韓安國沉吟片刻,猛的一驚,喝道,“格乎爾,唐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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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陰謀的背後,往往掩藏著另一個更大的陰謀,只是當局者早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遂遠寨後門,唐開舉著火把緩緩出了城,在城門外十步路的地方停了下來,此時月上中天,已經是亥末了。
十個彈指後,林中響起一陣嘩嘩的腳步聲,一排排明晃晃的鎧甲在月色下閃著輝光。
這是一支宋軍步兵隊,有三百人,重甲戰兵兩百人,輕甲槍手五十人,弓弩手五十人,他們早已埋伏在遂遠寨後山的密林深處,直到哨兵親眼見到番騎進入了遂遠寨,這才漸漸靠近了寨門後的林子邊緣等待著。
領軍的將領走了過來,打量了唐開數眼,“你就是唐開!”
唐開躬身拘禮道,“正是末將!”
“我是第七步軍隊隊正,楚雲朝,唐將軍,恭喜你立下了消滅番騎的頭功。”
“唐開豈敢言功,都是經略府調度有方。”
“唐將軍休要謙虛,等叛賊韓安國梟首之時,本將的功勞簿上,必定先寫上唐將軍的名字。”
唐開心頭竊喜,忙拘禮道,“多謝將軍,叛賊韓安國正與番騎頭子在寨中廣場中密謀,還請將軍務必將其一網打盡。”
“放心吧。”楚雲朝淡淡道,“他們一個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