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血液染紅土地向著低窪處流淌而去,腳下昔日的師弟已身首異處,雙眼睜著老大,鐵畫骨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這顆頭顱。
呦,師兄,你把習師弟殺了,這下可怎麽向師傅交代呢!他可是師傅最鍾愛的徒弟啊。旁邊另一男子一臉戲虐的笑容
“是我殺的?不是你殺的嗎?”鐵畫骨頭也不回答道
“哈哈哈。”男子大笑了幾聲:“師兄別生氣方才師弟我只是戲言而已,習師弟被乾易宗的人偷襲,不幸遇難,咱們現在該想的是回宗門之後如何安慰師傅他老人家,畢竟習師弟是他老人家唯一的直系後人。”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作為大師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自會向師傅請罪。”
“師兄也無須妄自菲薄,我想師傅不會太怪罪於你,對方修為遠勝你我,這種情況,換作是誰恐怕都是難以避免的。”
鐵畫骨沉默不語,男子繼續說道:“我聽說師傅給了你一件黑鱗甲,師傅對你偏愛可真是羨煞我們這些師弟了。”
“你要喜歡,給你好了。”鐵畫骨右手一翻,手中出現一副黑色滿是鱗片的衣甲,扔給男子
男子接過衣甲笑道:“多謝師兄咱們走吧!別讓師傅久等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寒風呼嘯,雪花紛飛,街道上的行人個個捂著大衣,縮著身子,偶爾也有幾匹快馬匆匆而過,快入年了,家家戶戶都在忙著置辦年貨。
小家小戶們東邊剁肉,西邊殺魚,手裡拿著滿滿的貨物在雪中匆忙前行,大家大戶則騎著大馬,拉著騾子不急不緩。
“走開,小乞丐,別站在我店前,影響了我的客人要你的小命。”一名男子在自家店門前喝罵道
被喝罵的男孩趕忙離開,他的身體看上去有些瘦弱,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拖遝著腳步,雙手緊抱著身子,在雪中瑟瑟發抖。
小男孩就是唐柳村的幸存者唐寧,從跌落山谷的第二天開始,他的生活便發生了巨變。
漫山的死人,血跡,以及被啃的屍體。
已經忘了是怎麽走出的山谷,走出的那座山,走出的那個村子。
不願回想,不敢回想,可是每天都會清晰的夢到那個場景,被吸幹了血只剩下皮骨的父親,被啃掉半邊脖子的母親,只剩下一半頭顱的柳叔叔,還有村子裡的唐五伯,柳四叔,六叔公
發生了什麽。
村子裡沒有活物,狗,雞,鴉,鵝,甚至豬圈裡的三頭豬都被吸幹了血,只剩一副皮骨。
身體很冷,很餓,很想就這樣倒下去,閉上眼然後不再睜開,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可心裡有種東西一直在支撐著他,他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抬起頭,面前是一座裝飾奢豪的酒樓,其內不時傳出大笑,怒罵之聲。
猶豫一會兒,他向裡面走去。
“幹什麽的,這不是你可以來的地方。”還沒邁出那一步,門口兩個大漢就一把將他推開,巨大的力量使他不由自主翻了個跟頭。
“我,我想要點東西,我,我妹妹病了。”他爬起來低著頭怯聲道
“滾。”一個大漢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將他踹飛:“再打向裡走,打死你個臭要飯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敢來這要飯。”
他捂著肚子滾了兩圈,掙扎著爬起來。
“還不滾。”那個漢子又上來一腳踹在他身體上。
這一腳將他整個人踹飛一兩丈之遠,
身體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 “下次再敢往裡走,看老子不打死你。”大漢惡狠狠的說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雙手撐著地面緩緩的站了起來躬著身子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迎面來了一個挑著擔子的漢子。
隔著一丈遠,唐寧就聞到一股香味,是蔥花餅的味道,他的喉嚨不自覺的滾了滾,兩人交錯而過,他的喉嚨又滾動了好幾下。
“哎,是蔥花餅嗎,給我來幾個。”後方一個人突然喊到
“是咧!”旁邊漢子答道
“老遠就聞到香味了,給我來五個。”後方那人快步走來。
漢子放下擔子,掀開布簾,拿出五個油餅給那人,唐寧眼睛漂了一眼,鬼使神差的手伸了過去,兩手抓起好幾張,拔腿就跑。
“哎,站住。”漢子喊了一聲立馬追了上去,他拚命的跑,但很快就被追上,被按在地上。
“你個好死不死的乞丐,搶我的東西。”漢子邊說著邊去拿他懷裡的餅,唐寧躺在地上將油餅抱在懷裡。
漢子沒辦法,起身,對他拳打腳踢,一邊喝罵,唐寧死死抱著就是不松手。
漢子打了一會兒停了下來:“算了,要打死了你我還得判刑,算我倒霉。”
唐寧聽著他腳步走遠才慢慢站起身來,拿出懷裡的蔥花餅,完好無損,還熱乎著。此刻他感覺身上非常疼痛,額頭上也火辣辣的疼,他忍著這些疼痛快步向前面走去。
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一個破廟,他走進去,裡面橫豎躺著十幾人,全是衣衫襤褸。
唐寧徑直走向一處角落,一個同樣蓬頭垢面的小女孩正躺著那裡,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廟門口,原本雙目無神的大眼睛看見他後一下亮了不少。
“茹茹,你看,有吃的了。”唐寧拿出懷裡的蔥花餅,把她扶起來,撕下一塊喂到她嘴裡。
女孩吃了一口,唐寧又撕了一塊遞到她嘴裡,看著她將整塊吃完又拿起旁邊的木瓢撈了一瓢水送到她嘴邊。
喂完她後唐寧才自己啃食起來,兩人出了村子後就一直沿路乞討,到現在已經有三個月了。
隨著入冬以來,天氣越來越冷,前幾天柳茹涵身體終於吃不住病倒了,再這樣下去恐怕是過不了這個冬天了。
這一路上唐寧也見了不少和他們一樣饑寒交迫的人,很多都是眼睛一閉就不再睜開的。兩人能抗到現在,可能還是和從小吃食仙谷有關,身體比普通人略好一些。
六塊蔥花餅很快就被兩人吃完了,兩人已是一天沒吃東西,這幾個餅下肚稍微緩解了一下饑餓感。
唐寧將柳茹涵摟在懷裡,靠著身體取暖,旁邊傳來女人輕微的哭泣聲,唐寧偏頭看去,只見一個女人背對著他們,雙手抱著一個物什,身體輕輕抽動著。
這個女人是和他們一道來到這裡的,都是沿途乞討來的,她有一個孩子,兩三歲大,前幾天就病了。
她哭聲不大,但唐寧卻能感覺到那份無言的悲痛與絕望,從她的哭聲中唐寧推斷,是她的孩子走了。
或許是不忍,或者是兔死狐悲,唐寧也不禁也流下了眼淚,今天走的是那小孩兒,明天可能就是自己,可他走了,還有他娘親傷心,自己走了,誰會在意呢
柳茹涵縮在他懷裡,看見他流淚,抬起小手給他擦了擦。
唐寧看著她虛弱的模樣,心裡更是害怕,怕她有一天不再睜開眼,留下自己一個人。
這個廟裡的十幾人全是老弱病殘,大部分人他都見過,是一路乞討來到這個地方的,本來是有三十多人的,因為各種原因到達這裡的只有這麽十幾人。
此地名叫南沙郡,大家之所以往這裡來,是因為此地的太守是個遠近聞名的好人,仁人愛士,清正賢明,在他的治下,南沙郡的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在這樣的世道下,這裡對於他們這種無家可歸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希望之地。
他們到這裡已經有十幾日了,這附近有一個姓許的大善人,樂善好施,每日辰時都會供應粥飯給他們這樣的人,只是這兩天,因為下雪的關系沒有再布施。
唐寧摟緊柳茹涵,他心裡其實有一個目的地,只是還沒找到那個地方在哪,他這一路問過很多人,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在哪,甚至很多人都沒有聽過。
但他知道,他必須去到那個地方,洛雲山脈。
只有去了那裡,他才能知道村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只有去了那裡,他才有可能報的了仇。
一夜之間將村子裡屠戮一空,還有那些淒慘奇怪的屍體,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只有傳說中那些仙家大人們才有這種力量。
夜幕漸漸降臨,天色黑了下來,廟裡很安靜,生存的艱辛和困苦讓這裡的人早已變的麻木,自然不會像外面的普通人家那樣其樂融融,更沒有嬉笑怒罵,唯有那個女人還在輕輕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天剛泛白,唐寧睜開眼,輕輕扒開柳茹涵抱著自己身體的雙手, 抽身離開。
今天天氣似乎不錯,至少雪已經停了,但寒意卻更濃了,大雪過後的幾天總是特別的冷,他雙手抱著單薄的身體往前走去。
不知道今天許大善人有沒有開粥布施,現在大概是卯時,雖然許家每天是辰時準時供粥,但他需要早些去排隊,要不然可能排不上隊,領不了粥米。
走了四五裡地,來到許家的布施點,唐寧靠著一個牆角坐了下來,牆角的位置相對能暖和點,可以抵擋些寒風,這裡早有十幾人在等候,都是衣衫襤褸的乞討者,各自據著一個地方縮著身體等待著。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陸續有人來到這裡,原本的十幾人很快變成了一兩百人。
來了,來了。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聲音,緊接著人群開始湧動起來,排成了長隊。
前方走來七八個身穿黃衣的人,手裡提著大木桶,這些人走到高台之上,放下工具,然後開始整理,下面的人則眼巴巴的看著他們。
過了一會兒,上面一人走向前開口道:“好了,現在所有人排著隊,一個個來,不要爭,也不要搶,人人有份,我們是許文林許家的,每天這個時辰都會來。”
唐寧跟著隊伍一點點向前移動,等前面的人都領完粥米後他右手拿出木瓢伸過去。
盛粥的男子拿著瓷碗盛了一碗倒進他瓢裡,唐寧左手又拿出另外一個木瓢。
盛粥的男子看了他一眼。
“我,我還有個妹妹。”唐寧低著頭小聲說道
男子繼續給他裝了一瓢
“多謝大哥。”唐寧說道離開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