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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春色》第261章:合夥作案
第261章合夥作案

 明禮什麽都知道,可他什麽都不敢跟溫桃蹊說。

 眼前這一個,是他主子的心頭肉,他可不敢胡說八道的,惹姑娘擔憂。

 他曉得主子一向都很縱著三姑娘,但他沒主子那麽會說話,一時說的三姑娘急切起來,還能把人給安撫住。

 只是知府衙門的官差當著三姑娘的面兒把人帶走的,要蒙混說沒事,三姑娘這樣聰明的人,一定是不信的。

 於是明禮眼珠子一滾,叫聲姑娘:“是有些事兒,不過如今都還在主子的掌握之中,這裡頭的事兒,我也不敢亂說,您等主子從衙門回來,就什麽都知道了的。”

 明禮不是個油嘴滑舌的人,跟著陸景明時間長了,說話辦事滴水不漏。

 他說不敢亂說,且陸景明對如今發生的一切心知肚明,那必是有要緊之事的。

 溫桃蹊哦了兩聲,無意為難他,甚至都不必交代他,等陸景明回來,過府去找她,便帶了兩個丫頭又回府去的。

 等轉過身來,走出去約有一箭之地,白翹回頭看了眼:“姑娘怎麽不問清楚他?我剛才看著,怪嚇人的,那幾個衙役,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陸掌櫃那樣的人,說帶走,就帶走啊?”

 民不與官鬥。

 這道理她前世就想明白了的。

 溫家出事之後,時任歙州知府的鄭元安,仗著他早已高升的族叔鄭濤的勢,原本就有些眼高於頂,目中無人,那時候更是誰的面子都不肯賣一賣了。

 從前什麽都不懂,得到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陸景明為溫家奔走過一陣。

 現在什麽都明白了,那家裡出了這麽大的事,祖母怎麽會什麽也不管。

 可溫家到最後,還是一敗塗地,她這個出嫁女,想要回去看一眼,都不能夠。

 官場上的人呐,才最是無情沒有心的。

 陸景明又怎麽樣呢。

 倘或有一日謝喻白身上惹上事情……

 溫桃蹊低頭,輕歎了聲:“這世道,這人心,便是如此的,眼下只是每日都傳了陸景明去問話,也沒把人收押,事情便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咱們也不要自己嚇自己,你瞧著那官差臉色不好,是了,衙門裡的人,哪有那樣和顏悅色的,難道見了咱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倒放低了身段兒,客客氣氣的啊?”

 白翹撇撇嘴。

 連翹又扯了她一把:“我看明禮倒什麽都知道的。”

 “他固然知道,沒有他主子吩咐,他也不敢隨便說不是?”溫桃蹊說沒事兒,“橫豎陸景明未必真打算瞞我,方才不是還說,等事情了結了,慢慢告訴我知道,等他從府衙回來,一問不就什麽都知道了。明禮都那麽說了,總不能我還追著他逼問去,顯得我不懂事兒。”

 連翹覺得她姑娘真是慢慢長大了的。

 以前姑娘脾氣也好,也懂事兒,就是有的時候,不十分顧及別人,到底是嬌養長大的女孩兒,縱使算不上自私,也未必事事替人考慮的。

 如今倒挺好,遇上事兒,總先考慮旁個,比從前通透,也比從前更伶俐。

 她來去匆匆的,驚動了林蘅。

 林蘅找她的時候,她正給溫長玄寫信。

 “我以為你要在陸掌櫃那兒待上一陣的。”

 溫桃蹊手上狼毫未停,也沒抬頭:“剛說了幾句話,他被知府衙門的人帶走了。”

 她分明聽見林蘅倒吸了口涼氣,這才停了停手,噙著笑看過去:“沒事,一會兒他就回來,到底出了什麽事,過會兒問問他就知道了。”

 她一直都知道這些天陸景明總被韓齊之傳去,只是也沒跟林蘅多提。

 外面的那些糟心事兒,她一個人跟著煩擾就夠了。

 林蘅要是問,她一定不瞞著,可林蘅不問,她也不會多說。

 上次中了迷香之後,林蘅在謝喻白的精心調養下,恢復的還算不錯,但總有些虛,這都這麽長時間了,時不時的,還鬧個頭疼胸悶,請了大夫來看,倒也沒什麽大毛病,就是說安心的靜養,少操心,少疲憊,進些補,過些日子也就沒事了。

 林蘅三兩步上前,探著身子看了一眼攤開的信:“要給你二哥寫信?”

 她嗯了聲:“我去問了陸景明,昨兒二哥也沒給他來信,那就是真的斷了書信往來一日的,我瞧著這時辰,按著前幾天,今兒的信也該回來了,這不還沒有嗎?”

 林蘅心下突突的:“不會真出什麽事吧……”

 陸景明被官差帶走了,溫長玄恰巧這時候就斷了書信往來,這也太巧了些。

 可這兩個,一個身在杭州,一個在回定陽的路上,又能有多少關聯?

 溫桃蹊側目去看,見她眉頭緊鎖,一抬手,撫上她眉心:“我最不喜歡看你皺眉的樣子,怕什麽,這天塌下來,也不是咱們來頂的。”

 她如今倒想得開。

 林蘅無奈搖頭:“你就一點兒不擔心呐?”

 “我擔心呀。”溫桃蹊提筆又寫,洋洋灑灑三五行,寫完了,把小小的信紙折起來,拿了竹筒綁在一起,“可白擔心,瞎操心,不是都沒用嗎?我從前愛鑽牛角尖,遇上事兒就胡思亂想,現在也想通了,這天下的事,都一樣,船到橋頭自然直這道理,是再對沒有的。

 就譬如陸景明被知府衙門的人帶走吧,我再著急,不是也沒辦法嗎?我是個姑娘家,總不能跑到衙門去,問一問韓大人,出了什麽事,想要做什麽吧?

 二哥斷了書信,我能做的,就是給他去一封信,問問情況,他若真一時遇上事兒,顧不上我這裡,總也該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便安心了,他自忙他的去,我老老實實的待在杭州,也不用他分心掛念我的。”

 林蘅反倒有些吃驚。

 那這樣說起來,今次倒是她有些亂了陣腳了。

 早兩個月的時候,還是她處處規勸著桃蹊呢,這才多少日子,兩個人就變了似的。

 林蘅臉上一熱,捂著臉:“可了不得,真是長大了。古人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咱們兩個成天在一處,我倒沒覺出來,我們溫三姑娘長大了,活的通透了,倒是我,竟比從前癡多了。”

 溫桃蹊知她打趣,噗嗤笑出聲來,又叫了連翹,把裝好的信遞過去,要她拿去綁在溫長玄留下的信鴿腿上,這會兒就放出去,余下的又拉著林蘅東拉西扯的,到院子裡逛了一陣,才不多提別的話。

 陸景明那裡今日到府衙,一進門,便覺得不大對勁。

 前幾日他也來,但為著時辰早,四下裡都安安靜靜的。

 今兒府衙前廳人便多了起來,他一進門,跟著人下了台階,往裡走,遠遠地望去,那身穿官袍,端坐高堂之上的,不是韓齊之,還能有哪個?

 這是要升堂?

 陸景明心下一沉,暗道不好。

 可他沒人可問,也沒話可問。

 好在是謝喻白的書信,他每回來,都隨身帶著的。

 真要有什麽,至少能暫且保他周全。

 而且林月泉的鋪子庫房裡,明禮辦事一向效率極高,昨兒後半夜,那玉佩就已經丟了進去。

 今日便是韓齊之要當堂拿他,他也自有說法。

 陸景明腦子飛快的轉,腳步卻顯得沉重。

 等上了堂,他隻好行跪拜的禮,挺直了腰杆,跪在堂下。

 其實韓齊之與他見了幾面,交談過幾回,對他的印象也不錯的。

 跟林月泉比起來,在韓齊之的眼裡,他才更像是君子,大戶人家,精心教養過的孩子,出門在外,舉止端莊,進退有度,接人待物,都很有自己的一套章法,甚是有禮。

 自然了,經商的人嘛,總逃不開鑽營二字,但有些人,就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的氣度,叫人覺得舒服,愜意。

 韓齊之正經還挺喜歡他的。

 看他那麽直挺挺的跪著,面上一派坦然,韓齊之擺了擺手:“起來吧。”

 又給旁邊兒人遞眼色,那衙役倒懂事兒,很快去搬了張凳子來,側著放在一邊兒。

 陸景明看看韓齊之,看看那張凳子,選擇過去坐下:“這是大人第一回把我叫到正堂來問話。”

 “這有幾天了,本官還是挺喜歡你這個人的。”韓齊之挑眉看他,“你和林掌櫃,是少時相識,關系匪淺,彼時也是情同手足的,聽林掌櫃說,他到歙州前,也曾與你書信往來,初到歙州時,也是住在你府上,那本官就很好奇,你昔年好友,如今家大業大,憑著自己一雙手,掙出如今這份兒家業,你不替他高興嗎?”

 陸景明面不改色:“替他高興,這話,前日大人就問過,今日怎的又問?”

 “是啊,你既替他高興,又為什麽要在他的香料裡動手腳,要毀了他的生意呢?”

 韓齊之語氣冷然,面色也肅起來。

 陸景明明白了。

 先前是一直沒有什麽證據,所以勉強還客客氣氣的,隻把他叫到後堂去問話。

 態度雖說是一日比一日不客氣吧,但總比今天客氣的多。

 陸景明深吸口氣,笑意也斂去了,眼底凝了一片霧氣,就那麽霧蒙蒙的,蒙在眼前,叫人看不真切他眼中的情緒:“大人是查到了什麽證據呢?”

 “見血封喉樹,杭州沒有,要從樹中提取汁液,也必得到原產地去,才能得一二,可這東西雖可入藥,但也是大毒,尋常不算易得。陸掌櫃——”

 韓齊之手下意識放在了驚堂木上,可入眼是陸景明的鎮定自若,他就沒拍下去,只是又輕輕地,放回了原處去。

 他略合眼:“溫長玄與你們一起到的杭州,幾日前突然離開,就剛好在林掌櫃生意出事的時候,怎麽就走的那麽急呢?”

 這裡頭,又跟長玄有什麽關系?

 他來了府衙幾日,可沒聽韓齊之提起過溫長玄。

 陸景明攏眉:“他接到定陽來信,說生意上出了點問題,需他親自回去料理,這有什麽問題嗎?”

 “溫長玄在回歙州前的半個月,曾去過雲南,你知道嗎?”

 陸景明沒動。

 韓齊之嘴角往上揚了揚:“回到歙州後,他好像和林掌櫃,也不大對付吧?溫家大公子,不是還派人到福建去調查過林掌櫃?”

 短短數日,其實韓齊之什麽都查到了。

 但他現在是懷疑——

 “大人是懷疑,溫二公子那時去雲南,就是為了得些見血封喉樹的汁液,而後來林月泉到歙州,與溫家兄弟有了過節,今次二公子陪著他妹妹到杭州,又這麽巧,路上偶遇我,我們結伴而行,偏偏來了杭州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林月泉的生意就出事兒了,且溫二公子還在事情鬧大之前,抽身離去,所以,他的嫌疑最大,而我,則像極了一個從犯?”

 陸景明聲兒平平的,就像是說的不是他似的。

 他盯著韓齊之,韓齊之也在盯著他仔細的打量。

 他一撇嘴,又聳了聳肩:“大人查到了這些線索,聯想下來,連我都覺得,真像是這麽回事兒。而且您瞧,把親妹妹隻身留在杭州,就是為了證明,他並不是心懷鬼胎,而是定陽真的出了急事,所以不能帶三姑娘一起上路,以免路上耽誤腳程。

 至於我嘛,三姑娘一個人留下,總要有個人照應著,我便最合適,且還是那句話,事兒是我們做的,我留下來,才更像是清白的,畢竟我和溫二都不是傻子,不會傻到把自己置身險境的地步,大人說呢?”

 韓齊之臉色驟變:“陸掌櫃,這就是你的辯解嗎?”

 “大人心中若已有定論,我還有什麽好為自己分辨的嗎?”陸景明下巴一抬,“先前謝喻白也在杭州,同我,同溫二,都走得很近,我們一行,還在謝喻白租的那個宅子住了好些天呢,韓大人不如再大膽猜一猜,此事,說不得,同謝喻白也有關系,他也是從犯,是我們一塊兒坑林月泉——”

 他拉長了音調,嗤一聲:“畢竟這侍郎府的嫡公子,真出了事,總能替我和溫二周全,所以我們要乾壞事兒,一定得拉上他,對了,我這兒,還真有謝喻白留給大人的一封信。”

 他一面說,一面就從懷裡去掏東西,只是動作極慢:“要不,大人現在看看?我沒拆看過,但恐怕是替我們求情的,就怕他這一走,東窗事發,我和溫二難以保全自身,您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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