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小時候想過嫁給自己?這個認知,讓倉子堅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在做什麽,忘了,他接下來要做什麽,整個人都是懵的。
倉子堅是被涼意驚醒。
望著正從菜盆裡撩水潑過來的師妹,倉子堅沒訓斥師妹調皮,淡定地抹去臉上水珠,避開了視線,道:“勿要胡言亂語。”
心裡,卻是巴不得傅振羽再多說兩句。
傅振羽如他所願,多說了兩句,卻不是什麽好話:“方才我先說了,大師兄不要誤會嘛。那是小時候不懂事的天真想法,現在沒這麽想了。”
也就是說,以前自己進廚房師妹喜歡,現在他進,便不喜歡了?那他現在,是不是要找個借口離開?
不,不行。
做人做事,必須有始有終,不能因為師妹不喜歡就易輒。想到這,倉子堅帶著莫名的怒氣,提醒傅振羽:“教書育人不是兒戲。按吳教授之言,在讀學子超過四十,方能抱住書院名號。既然招了他們,我們就要對他們負責。便是你若是參與了招生,成為夫子,也要從一而終。”
重重咬著從一而終四個字,倉子堅收住了話尾。
不娶何撩,這是傅振羽的原則。就在方才,她想起個事,關於豬跑的事。
大學宿舍另外三個人都談了戀愛,三個人的戀愛情形卻完全不同。有一對,男朋友對舍友極其寵溺,從一開始就是;有一對是高中就認識,因為吵架認識的,一直沒有分開;最後那個妹子的男朋友,是同班同學,男同學默默關注舍友四年,直到畢業後,和舍友留在一個城市,才開口表白。
也就是說,每個動情的男孩子,表現是不同的。
大師兄是個古板,卻不固執的人。但針對自己是否喜歡袁自舟這件事,他一直不相信,固執得過分。再加上,方才大師兄因為四師兄的事,惱了起來,她便推導了一種讓人難以相信的存在。
因而,拿了當年試探一二。
試探的結果,更恐怖了。大師兄竟然真的喜歡自己,還是很深的那種。
傅振羽忽然頭疼起來。
她沒說假話,在大師兄十五歲那年,她真的覺得嫁給這樣的人,蠻好的。少年盡管落魄著,眼神依舊那麽清澈,明明一身書氣,卻是堅定地耗在了廚房,充滿了煙火的氣息。少年話不多,眼力卻很好,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他一言不發地接過去;自己沒想到的事,他想到的,直接做了。
一切的改變,是從大師兄掌管傅家家事開始。
大師兄隻適應了兩年,便從她爹手裡接過了所有庶務,又掌管了傅家的財政大權。把自家所有事,全都交給一個外人,傅振羽和父母談了許久,反覆強調她可以掌家。但是,她爹娘寧肯相信倉子堅這個外人,都不肯相信她,簡直了!
說服不了父母,那便自己奮起。
開酒樓,拉人入書院,傅振羽極盡所能的折騰著。每一件事,大師兄都有參與,卻都只是參與了開始,便去忙他自己的事。次數多了,傅振羽終於知道她家爹娘走了狗屎運,她家大師兄真的很有手段,且對傅家、對自己沒有壞心。
可強勢的大師兄,再沒了從前的百依百順只剩下煩人,尤其是對傅振羽的管束,越來越多。
傅振羽又不是有病,怎會喜歡一個把自己圈死的人?她和志同道合的二師兄抱怨過,二師兄說了自家大哥的行事,簡直和大師兄一模一樣。
傅振羽這才知道,時下的兄長,
和她堂哥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也不行,傅振羽拿出對付堂哥的那一套,發現在倉子堅面前蠻吃得開。所以,這幾年,她才把倉子堅當哥哥。
結果……
大師兄喜歡自己。
那麽問題來了,大師兄知道他喜歡自己麽?不管大師兄知道不知道,我只能當做不知道啊!
傅振羽拋開雜念,信誓旦旦保證:“大師兄放心,教書這件事上,我定會從一而終。呐,我繼續說袁自舟吧。他這個人品性如何不說,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無人能及。舉個例子,大師兄自己體會下。同樣的話,同樣的方法,我對所有師兄都說過,只有他一個去這麽做了……”
五口人的飯沒那麽難做,傅振羽能說的有限,倉子堅卻已大開眼界。
過去幾年,自己竟然因為某些小情緒,錯過了這樣的一個人。這比先前因為師妹情緒失控,還要糟糕。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三年的時光說短不短,說長,又很不夠用。在去接傅振商回家吃飯時,倉子堅站在廚房門檻上,忽然喚了聲:“師妹。 ”
傅振羽正在燒火熱餅,抬起滿是汗水的額頭,疑惑地看著倉子堅,等著他的下文。
倉子堅下令:“師妹今後要嫁的人,不能比我差。”
傅振羽臉色如火。
不能比你差,和你一樣就行唄?大師兄,這是知道自己的心意啊!但是,不管大師兄是站在兄長還是別的什麽角度,直接命令她怎樣怎樣,這種行為很是討厭啊。
傅振羽便有些不正經地說道:“不能比大師兄差麽,若按大師兄所言,我怕是嫁不出去嘍。”
“我就這般好?”倉子堅啞聲問道。
傅振羽鄙視地丟了一眼,並道:“無關好賴,是大師兄眼高於頂,怕是沒人能入你的眼。但是,大師兄,我先前說過,若是我不願,悔一樁親事,並不難。所以,你懂了麽?”
“懂什麽?”
“我要嫁給誰,嫁給什麽樣的人,我說了算!”傅振羽擲地有聲地說完,又解釋,“以及,不管那人是做什麽的,必須聽我的才行。”
聞言,倉子堅抿了抿嘴,道:“聽不聽你的不要緊,要緊的是,那人得有能力,有護住你到處惹事的能力。”
說完,轉身離去,留下傅振羽一個人生悶氣。
倉子堅帶著傅振商回來,發現傅振羽留了字條,上書:我吃過了,你們自便。
這幾個簡單的字,傅振商自然認得,便問倉子堅:“我姐又生氣了?誰惹她了?”
倉子堅看了眼桌子上沒怎麽動的飯菜,沒說話,帶著師弟用過午飯後,先去了篤學院,做他該做、師妹需要解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