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李子堅之言,算不得假。
同慶帝見到他後,以自家也是有兩個兒子為開頭,說起了為人父的艱難,著重表達了為人父,不能公平地對待兩個孩子的痛苦。君臣幾年下來,李子堅早知這帝王的性子,絕不是來問他建議的,便不多說,撿了傅振羽給兩個孩子喂奶的事說了,又承認自己是個沒用的,實在做不了決定。
“朕也是一樣。”年近不惑的帝王,一臉哀愁。
“微臣只是三個孩子的父親,陛下卻不僅是兩位皇子的父親,還是這萬民之父,陛下才是天底下最為難的父親。”李子堅恭維著。
君臣兩個,便是這樣說著一些看似有用,實際並沒有意義的話。
只是同慶帝在李子堅陪他說了會話後,心情好了許多。於是,多留了李子堅一會兒,又說雙胞胎那裡必有賞賜雲雲。
而後,不止這一日,同慶帝一連召見了李子堅三日。
宮內宮外,皆不乏見風使舵之人。
李子堅心裡恨著東廠,面上並沒有展露,通過鎮遠侯、梁都禦史兩位,積攢著自己的人脈。本意是想按照錦衣衛那般,借力打力。雖未實現,這會兒那些人,借著李子堅“簡在帝心”之風,把宮裡最新的消息,告訴了李子堅,聽得李子堅喜憂參半。
原來,最近一個月,鄧貴妃頻繁在皇帝面前吹耳旁風,話裡話外的意思是,這藩,咱不削了。
不削藩,保證的是藩王的利益。鄧貴妃維護藩王的利益,大抵是知道自家兒子做太子太難了,這才慫恿陛下不削藩,這是令人高興的事。
李子堅擔憂的是,削藩是為國為民的大事,也是朝臣可以瓜分利益之際。讓所有人群策群力去削藩,可以一試;現在,到嘴邊的肥肉要飛了,哪個肯乾!更別提,王首輔那樣耿直的人,最是厭煩鄧貴妃二皇子一脈。若叫他知道皇帝聽信貴妃之言打算不削藩,還不知要怎樣鬧騰呢。
八月初六這日晚,李子堅比前幾日早回家一個時辰,但依舊是從宮裡出來的。
這兩年,只要對傅振羽無害,李子堅便不瞞傅振羽,同她可謂無話不說。是以,吃過晚飯後,陪了孩子一會兒,李子堅就去耳房陪傅振羽,把宮內的消息說了。
傅振羽聽罷,問他:“皇后娘娘,到底是怎樣的人?”
這思維跳躍的,李子堅如何能跟得上?
傅振羽便又說了句:“或者說,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如何?”
李子堅就更懵了。
不解歸不解,他還是回答了:“陛下和娘娘是少年夫妻,皇后娘娘所生的兩位公主,你也是知道的,頗得恩寵。隻娘娘身子不大好,將養了這些年,也不過還是那樣。如今這后宮,還是鄧貴妃管著呢。”
至於帝後感情,抱歉,不在李子堅的關心范圍內。
傅振羽聽了這話,道:“你們總想要陛下立皇長子為太子,為何不讓皇長子去親近皇后?皇后娘娘若是養了大皇子,居長又算作嫡出,還有什麽好擔憂的?”
可惜,這不是個路子。
聖朝的皇后,都來自平民之家,更多的是太后娘家會昌伯府那種沒能耐的人家;只有少數人家如同皇后娘娘的娘家一般,不要侯爵,依舊窩在故土裡做鄉紳。
前者最好不要來往,後者,你向來往人家拒絕。皇后,乃至後族,擺明不摻和朝堂上的事。皇后讓皇帝放心,所出的兩個女兒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嫡公主;她身體也不好,不一定熬得過今上。便是比今上活得就一些,將來不管哪個皇帝登基,她都是正宮太后,何必摻和這些?
聽了李子堅的解說,傅振羽托腮,饒有興致地說:“皇后娘娘有些意思,我要能見見就好了。”
李子堅聽了直笑,道:“委屈師妹了,你夫君我的官職太小,三五年之內,你是沒有面見皇后的資格了。便是有,如今可是鄧貴妃管后宮,你也見不到皇后娘娘的。”
傅振羽不過白感慨一句,並不是真的要去皇宮,輕笑,轉了話題:“是呢,大師兄只是個七品的翰林而已,不過巴掌大的一隻香囊。可上頭那位,偏偏要給你一萬兩金子裝進去,不被壓壞才怪!”
李子堅要是再聽不出傅振羽對這皇帝有意見,就是棒槌了。
“你就這麽不待見……?”
“在其位謀其政。”傅振羽簡單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李子堅懂了。
自家師妹這不是有意見,是看不上這天下最最貴的人。突然之間,李子堅有些緊張。婚前,他心慕師妹在先,明知師妹與他無男女之情,偏還以各種方式,將人絆住。成親兩年,兩人生了三個孩子,他很想很想知道,自己在妻子心中的位置。
“師妹,覺得,我呢?”
李子堅貌似隨意地問著,隻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多少。
“嘴巴有些毒、性子有些倔、人呢有點傲……”傅振羽一張嘴,說了十來樣毛病後,在李子堅越來越僵硬的笑容中,終於改口,“此外,大師兄不輕易許諾,言出必行,行必果,是最出色的那一類人!實不相瞞,我少時極其仰慕大師兄,後來深知自家配不上大師兄,為此絕了心思。今日已將師兄收入囊中,少不得先貶一通,方解心頭之憂。”
不能在一起,那就不愛。
虐戀什麽的,不是傅振羽的菜;暗戀什麽的,來一次就夠了。
不過短短的時光,李子堅經歷了許許多多。聽到傅振羽說少時便仰慕他時,恨不得今晚就搬回後宅和傅振羽同眠。忍住衝動後,李子堅動情地親吻著傅振羽,信誓旦旦地說:“是我配不上師妹,師妹才是色色都是極好的。”
傅振羽呵呵一笑。
大師兄這是心裡有毛病,還是眼睛有毛病?
李子堅感動過後,忽然對傅振羽道:“明日我便去信汝寧,待秋闈過後,便讓嶽父進京。”
傅振羽一愣,問道:“我爹要參加會試嗎?我怎麽不知道。”
“不是這個。我從前允了你隻生兩胎,並不曉得你會不會生兒子。我當時想的是,若沒有兒子,女兒養大嫁人,便成了別人家的人,也就罷了;若是有了兒子,必不叫他們被濟寧李氏那些人給纏上。現在,兒子有了兩個,少不得另立宗祠。汝寧府便是極好的,只需要嶽父幫些小忙。”
李子堅徐徐解釋著。
傅振羽卻是忽然淚流滿面,撲到李子堅的懷裡,嗚咽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