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麽來什麽,郭丞大喜過望,邀周靖:“自然要的,來,來,進屋詳談。”
進了書房,郭丞看到傅振羽才想把人給想起來。哭笑不得地看著傅振羽,嗔道:“你這孩子怎不去迎一迎人?”
因為寒冷不肯出門的傅振羽,望著郭丞身後的男子,淚盈於睫。
男子二十許,高高瘦瘦的,劍眉星目,眉眼含笑,又有一股成熟韻味,美也好,帥也罷,都不能形容他,只有動人心魄四個字,可以描述一二那人的氣質。
最讓傅振羽心疼的是,男子雙眸中的血絲。
透過那層層血絲,傅振羽仿佛看到了男子泣血的內心。也看到了熱血的另一頭,李蘊強壓著的淚意。恢復記憶的李蘊,到底要用多少力氣,才能控制住不去想自己的未婚夫?
傅振羽的心,好痛,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郭丞慌了神。
傅振羽卻隻想倉子堅,想靠著他嚎啕大哭。
周靖從來就沒傻過,他確定傅振羽是為自己而哭,但原因,待商榷。他上前,對傅振羽拜了拜,問道:“這位姑娘,你認識我?還是認識我認識之人?”
聲清音準,溫柔款款,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
傅振羽哭得更凶了,不點頭也不搖頭。
郭丞不知道如何安撫,便指著周靖道:“好孩子,不哭了啊。周靖答應做都水司的主事了,我能同去汝寧做夫子了,快別哭了!”
聞言,周靖瞳孔一緊,望著傅振羽,肯定地說:“你認識她!”
“誰?”
無人回答郭丞的問題。
郭丞看看周靖,想起傅振羽和倉子堅的關系,恍然,道:“小丫頭你認識蘊丫頭。”
一句蘊丫頭,直接擊潰周靖。傅振羽眼睜睜地看著他,看著他把自己那隻適合彈鋼琴的食指,放進自己的齒下,咬破。
“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傅振羽無力阻攔,只能說著無力的話。
未見到周靖之前,傅振羽以為李蘊裝失憶,是為了倉子堅。現在,她才知道,李蘊也是為了自己,為了眼前這個男人。
郭丞驚訝地看向周靖,這才明白,周靖這些年,壓根就不曾忘記李蘊。歎息一聲,郭丞道:“你這孩子!比那丫頭好的姑娘多了去了,單單記掛她做什麽?那丫頭外頭柔柔弱弱的不假,卻是最硬氣的人。就憑你們周家關鍵時刻落井下石的做法,她便是死,也不會嫁你了,你何苦來著?”
良久後,周靖才開口,艱難地吐了三個字。
“我知道。”
因為知道,才更加難受。
反倒是傅振羽,因為這話收了淚。李蘊自己放棄,和被迫放棄,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所以,傅振羽臉上掛著尚未乾涸的淚痕,問郭丞:“郭老是說,不管怎樣,姐姐都不會嫁給周大人了,是嗎?”
郭丞頷首:“以我對丫頭的理解,是的。”
還真有這可能。
傅振羽深呼吸一口,再次告訴自己,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少腦補……
周靖接連收到兩刀,還是很深那種。但,他早已習慣了這個說辭,不是嗎?第無數次忍住痛楚,周靖臉上帶笑,問傅振羽:“叫她姐姐,你是子堅的小媳婦麽?”
傅振羽從他這一笑裡,看到了一種名為“驕傲”的情緒。
這個外表優秀的少年,內心倔強又而驕傲。戀著李蘊,知道沒有結果,卻依然去戀。你拒你的,我戀我的,這就是周靖的態度。
但是傅振羽既然知道,李蘊裝失憶,是不要周靖。那麽,不能在一起的兩個人,像李蘊那樣的決絕,直接忘記,是不是更好呢?傅振羽說不好,但她肯定支持李蘊。她沒回答周靖的問題,而是反問周靖:“你想借著都水司主事一職去河南道,然後離姐姐更近麽?”
她不回答周靖,周靖更不回答她這個問題。
經過父母插手他和李蘊,主持了退親事件後,周靖徹底明白一件事,他和李蘊怎樣是他的事。隻這個醒悟來得太晚,他已失去了他最想擁有的。盡管已失去,可從他醒悟那一刻,便沒人再能阻止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父母不能,李蘊的弟弟,弟媳,都不行。
能阻止他的,只有一件。
死亡。
如今兩個人還都好好的活著,那便無人、無事可以阻擋他!
再次向郭丞表達了自己願意接工部主事後,周靖道:“大人既有客,我明日再同你商議細節,安和告辭。”
說完,他看了傅振羽一眼。
傅振羽回瞪,紅彤彤的眼睛,昭示著小姑娘曾為他和李蘊哭過。這會兒,那不滿的小眼神,表明她不想讓自己去打擾李蘊。可惜的是,你們的想法不重要。
周靖笑了笑,寬宏大量地望著傅振羽,道:“子堅運氣不錯。”
在經歷了那麽多後,還有這樣一個真性情的姑娘,能陪他過余生,運氣,著實不錯。
傅振羽哪知道這個,在他離開後,對郭丞道:“這人就張臉好看,性子真糟糕,還淨說莫名其妙的話。”
郭丞寬宏大量地笑笑,道:“管他呢!他有能力,接了這主事,就會把這事做好,我能放心地跟你去實現十年、百年大計,這不是挺好嗎?”
也是哦,傅振羽頷首,跟著郭丞去見老夫人。
郭丞一兒一女, 女兒早就出嫁了,唯一的兒子,買江寧知府。方才傅振羽報了父親年齡,郭丞便讓她稱叔叔,也就是說,郭知府比傅山長還要年輕。經過萬毅日前的科普,傅振羽知道這個江寧知府的難得,便真心實意地誇讚:“郭叔叔三十幾歲便做了江寧的知府,好生厲害!”
老夫人滿目笑意,謙虛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比他老子強,我就滿意了。我那兩個孫子,他教的也不錯,大的才十七了,就中了秀才;小的小四歲,還差一些火候。”
老兩口留了傅振羽用飯,還邀她年節裡來郭家玩耍,傅振羽要和郭丞商議水利教科書的事,滿口應下。
冬日天短,傅振羽沒多滯留,早早告辭,又攔下郭丞送人的腳步,獨自離去。巷口,傅振羽正搭著邢娘子的手準備登車,聽見有人聲帶驚喜地喚她:“傅師妹!”
不用回頭,傅振羽就知道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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