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由奧創變化而成的提燈後，數據流構成的世界，在張明眼中刹那間就不同了。

這種不同不是說原本的數據變成了道路、建築之類的視覺化場景，而是它們經過奧創的轉化，能夠直觀的被張明理解。

打個比方來形容就是，之前的張明就像是被強行按在德雲社大舞台下面的老外，台上說的越熱鬧，越開心，他越是聽不懂，反而覺得煩躁。

而奧創就是一台同聲傳譯設備，幫助張明翻譯、理解代碼所蘊含的深層含義，使得身為人類的他，仿佛化身為了數據世界中的一員。

數據世界是沒有聲音的概念，提燈中飄出一串代碼，經過奧創的轉化後，成為張明能夠理解的語言:

“張明，我們之間的精神協同率目前是77.5%。要提醒你的是，一旦協同率下降到28%以下，我就沒有辦法在數據世界中保護你了，所以接下來，請繼續保持精神狀態的平靜。”

張明點了點頭。

按照計劃，他們第一個探索點是神盾局數據庫。

前幾天，為了探明敵人究竟有沒有潛入數據庫，弗瑞局長特地在真實情報中，混入了除了他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的虛假情報，結果就在錄入數據庫的第二天，虛假情報中標注的地點就遭受到了敵人的攻擊。

很明顯，敵人把神盾局數據庫當成了自家的後花園，每天不定時就過來轉一轉，所以留下的痕跡肯定最多。

“前往，神盾局數據庫。”

數據世界中同樣沒有距離的概念，隨著張明說出目的地，身邊的代碼如同深海裡的魚群，奔湧向四面八方，同時又有新的魚群擠進來。

“老板，您好，這是我的項目方案，具體細節上我……”

“傑西卡，我喜歡你，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我今天不想吃披薩，媽媽，我們去外面吃……”

一條條信息流沿著張明皮膚滑過，明明是數字，卻因為蘊含的內容，帶有一股生活特有的細膩和溫暖，等這股數據流散去，出現在張明面前的是一個極為巨大的銀白色立方體。

“這就是神盾局的數據庫?”

奧創說:“準確來說，我們看到的是外部防火牆。”

張明伸出手指，輕輕戳在防火牆上，瞬間激起一道黑色的電流。電流還沒靠近張明，就在提燈散發出來的光芒中消散。

“像這樣的防火牆後面還有十七層，之後就是神盾局的內部情報，而不同等級的情報之間，還有兩道三層封鎖。”奧創說。

“那我們要一層層入侵進去嗎?”張明剛問出這個問題，銀白色的防火牆上忽然多出了一個門把手。奧創女士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好吧，當我什麽都沒說。”張明轉動把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和外面幾乎沒有任何防禦措施的數據流不同，防火牆內部的數據一條條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圈圈鎖鏈，把最核心的內容保護在裡面，這是神盾局設置的二級加密。

以奧創的能力，只要張明願意，他可以閱讀這裡面任意一份文件，不過張明可不像弗瑞局長，有著偷窺別人小秘密的癖好。

他高舉右臂，提燈中旋轉的奧創散發出更耀眼的光芒，逐漸覆蓋了神盾局數據庫全部區域。

張明一步一步行走在光芒下，提燈漂浮在他頭頂，終於，一個暗紅色的“腳印”在奧創照耀下，緩慢的顯現出來。

“找到你了！”

當然，這不可能是真正的腳印，而是敵人入侵數據庫，盜取情報時留下的痕跡。敵人能瞞住普通的人工智能，

但無法躲過奧創的眼睛。斯凱和奧莉薇婭坐在外面，關注著數據世界發生的事情，在發現紅色腳印的同時，她們立即調取出來。

“與凱瑟琳體內的無解代碼重合度達到了92.79%。”斯凱說。

“果然是這樣。”奧莉薇婭嘴裡含著一根棒棒糖，她雙手快速在鍵盤敲動，利用奧創的計算能力在全球范圍內進行比對。

“一共找到一百七十三萬四千六百一十三條相關線索。”

不到十秒，奧創就給出了結果。

位於數據世界的張明同樣聽到了這個消息，笑著說:“看來我們的對手，以為自己實現了技術碾壓，壓根就沒想著隱藏蹤跡。”

這是一個好消息，張明和奧創穿梭在數據世界，追隨著敵人的腳步，時間一分一秒推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痕跡越來越多，到後來，視線內的一切都變成了暗紅色。

無解代碼不是由常規的“0”和“1”構成，奧創為了給張明提供保護不得不使用更多的數據量，可即便是這樣，隨著他們的深入，手中提燈的照射范圍仍在不斷縮小，最後，能見度縮減為不到十米，再遠就只剩下一片暗紅。

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不是在數據空間，而是位於某個廢棄的集中營，暗紅色的腳印就是乾涸在歷史長河中的血液。

忽然，張明停了下來。

“張明，發生了什麽?我這頭顯示你的數據流完全停滯了。”斯凱發出詢問，她瞥了眼旁邊記錄張明身體數據的儀器，確認一切正常後，稍稍放下心。

“坑。”

“什麽?”

“我說我看到了一個大坑，一個深不見底的坑。”張明說。

如果說數據世界滿足了他對科學的幻想，那眼前的深坑，就仿佛是通往地獄的大門。

這是一個直徑數百米的大坑，飄上來一股股能夠凍結骨髓的風，風中藏著可怕的哀嚎。站在深坑邊緣，向下望去，有種天地顛倒，隨時會被吸入進去的恐怖錯覺。

“如果現實世界有這麽一條地獄直通道我一點都不會吃驚，可這是數據世界，外面的兩位專家，你們誰能幫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東西嗎?”

斯凱連續嘗試了幾種不同的方法，最後說:“無法解析。”

奧莉薇婭同樣搖頭。

“奧創呢?”

“我做不到，來到這裡後，有一件事我可以確認。”奧創說:“那就是，敵人的人工智能擁有不亞於我的能力，至少在我身上的限制完全解除前，我無法解析這個……坑的構成原因。”

等候在外面的復仇者們面面相覷，他們互相從彼此臉上閱讀到了緊張的情緒，奧創誕生時他們萌生的自信，逐漸消失。

張明站在地獄深坑前，陷入了沉默。

這時，奧創開口說:“現在有兩種辦法。”

“第一種，我們先回去，給我一些時間， 或許能夠解開敵人設下的秘密。”

“不行。”後方的斯凱聽到這個提議後，直接就否決掉了，她說:“之前，我們以為對敵人實現了技術碾壓，但是現在看來，雙方擁有同樣的能力。我們能發現敵人的蹤跡，敵人同樣能發現我們的，經過這次後，他會變得更加小心、隱蔽，想要再這麽輕松找到敵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現在，就是最好，甚至唯一的機會。

“第二種方法就是請解開施加在我身上的束縛，讓我能夠發揮全部的運算能力。這樣我至少能安全的保護張明先生進入敵人的數據庫，查閱——”

“不行。”

這次提出否定的是張明。

“還有一種辦法。”張明抬起左手，手腕上的勞力士閃過一道光，頓時他眼中所有的神采消失，面無表情，仿佛整個世界都沒有什麽能夠影響到他。

“撤去對我的保護，奧創，你把所有的計算資源都運用在隱蔽上，我們潛入進去，然後在一個小時內回來。”

“如果只是隱蔽，我能做到。”奧創說。

“這很危險。”奧莉薇婭說。

張明抬起頭，對著虛無的上空笑了笑:“再危險，也比位於終點的‘命運’要安全。”

奧莉薇婭敲擊鍵盤的手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咯嘣，她咬碎了棒棒糖，下一秒，敲擊鍵盤的手速再次提升。

“我會在後方輔助，保證你不會迷失。”

“那就拜托了。”張明看向提燈裡的奧創。“出發吧。”

說完，他向前一步，墜入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