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軍幾乎不到一個時辰便一路殺進了宮裡,馬車緩緩駛入朝堂前,花蟬衣攙扶著顧承厭自馬車上走了下來,順著白玉階緩緩的邁入了朝堂。
這是花蟬衣第一次來到此處,隻覺得華貴的威嚴與莊重感撲面而來,難怪所有人都擠破了頭想要坐進其中最高的那個位子上。
可是為此機關算盡,甚至不惜以自己安穩生活為賭注,真的值得麽?
花蟬衣攙扶著顧承厭進入金鑾殿時,空蕩蕩的殿內只有靖王一個人,坐在那位子上,身側站著他的心腹。
顧承厭手下的士兵們很快便衝上前去,數柄長刀架在了靖王肩頭,靖王冷冷的看著花蟬衣:“不想本王養虎為患,最後竟是栽在了你手上!”
“您咎由自取罷了!”
靖王嗤笑了聲:“你不想看看白術如何了麽?”
花蟬衣愣了下,聲音止不住開始發顫:“他在哪?!”
“地牢!”
靖王隻冷冷吐出了兩個字,花蟬衣便立刻衝出了金鑾殿。
顧承厭冷眼瞧著花蟬衣跑了出去:“看不出王爺還有這份兒心,允許他們二人再見一面。”
“本王是不想讓昔日棋子看見本王落再你手中。”
“你很在乎她?”
“貌美又聰慧的女子,將軍以為只有你懂得欣賞麽?”
靖王回答的不緊不慢,絲毫沒有半分慌張憤怒,自打幼年時決定同母妃一同布局的那一刻起,什麽結局他都想過了。
花蟬衣一路來到了地牢內,此時宮中亂作一團,也沒人攔她,花蟬衣成功見到了白術。
只是在她見到白術的一瞬間,感覺手腳都涼透了。
就見白術渾身是血,白衣幾乎全部變成了紅色,高大修長的身子蜷縮在地上,奄奄一息。
花蟬衣連忙上前扶著他坐了起來,聲音中透上了一抹哽咽:“白術,醒醒,你醒醒!”
白術緩緩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恢復清明,見是她,淡淡一笑:“你回來了?”
花蟬衣眼眶紅了:“我回來救你了,先出去。”
花蟬衣說著,準備拉他,卻被白術按住了手腕:“沒用的,治不好了,好在你趕在我死前回來,你讓我同你安靜說幾句話。”
花蟬衣手微微發顫,用力反握住了白術的手:“你說,我聽著呢。”
“當年,真正冤枉顧家和白家的,就是靖王殿下的母家,和你們季家沒關系。”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誰?”
花蟬衣道:“當年白家的小少爺,你肯跟在靖王身邊,是不是希望輔佐他坐上那個位子後,還你們白家的清白?”
白術知她聰慧,估計早就猜出來了,笑道:“正是,可惜,終究還是被我查到了一些當年的苗頭。”
花蟬衣幾乎明白了過來,白術起初跟在靖王身邊的目的,是希望他能幫自己澄清當年白家的事,可是漸漸的,他發現不對勁兒後,便一心想毀了靖王!比起白家的名聲,他更希望毀了這罪魁禍首。
花蟬衣將他摟的更緊了些:“有一件事我一直未想明白,你當年不是被毒火燒死了麽?敬往事怎麽將你救活的?”
白術的氣息越發微弱了起來:“熊卡難道沒教你麽?巫蠱之術中有一種以毒攻毒的法子,不過要將人皮,和血液完全換一遍,骨肉變的和活死人沒什麽兩樣,感受不到痛楚和溫度。”
難怪他的體溫永遠是涼的,花蟬衣心底一片冰冷,誰能想到當年白府含著金湯匙出生,眾星捧月的少年郎,會變成一個滿心仇恨的活死人。
當年換皮換血的痛楚他是如何扛過來的,這些年的孤寂,花蟬衣稍微想想,便覺得心底一片冰涼。
“白術,你放心,我會替你們白家洗刷當年的冤屈!我一定會親手取下靖王的首級!”
花蟬衣說完,卻久久沒得到回應,只是清楚的感覺到,白術原本準備摸自己臉的手垂了下去,薄寡的唇畔微微上揚……
花蟬衣不知道自己抱著白術屍體在陰冷的地牢內坐了多久,只是依稀能感覺到原本大亮的天漸漸黑了下來。
地牢內沒人掌燈,顧承厭推開牢門走進來,將牆壁上的燭燈點燃後,花蟬衣微微眯了迷眼。
“誰?”
“我。”
顧承厭來到花蟬衣面前,半蹲下看著她懷裡的白術,無聲歎了口氣。
整整一日的時間,當年的事他便都打聽的差不多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花蟬衣口中的白術居然會是當年白府的少爺。
當年他還是將軍府不受人待見的廢物時,曾聽過白府這小少爺的鼎鼎大名,沒人知道幼年的顧承厭曾經多麽羨慕過他。
可是……看著眼前已經僵硬了的屍體,顧承厭一向冷硬的心腸都忍不住微微揪著疼。
花蟬衣面色慘白,看清是他後,嘴唇微微張了張,聲若蚊呐:“靖王,交給我親手解決了可好?”
“好。”
“幫白家洗刷當年的冤屈,可好?”
顧承厭歎了口氣,伸出手來將她攬進了懷裡:“好!!”
……
白術的葬禮是花蟬衣一手準備的,她並未太過張揚,而是來到京郊,找了出風景極其優美的依山傍水之地,名為十裡坡的地方,將他埋葬了。
從開棺, 到下葬,整整用了八日的時間,這八日花蟬衣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整個人顯得有些茫然無措。
第九日,花蟬衣從白術死亡中稍稍緩過神來,才得知京中已經變了天。
原本花蟬衣以為,顧承厭黃袍加身,不想他絲毫沒有做皇帝的心,以一己之力,將太子扶上那位子後,便將當年之事徹底澄清了。
太子心中感激不已,對顧承厭更是敬佩有加,不僅以大蒼半壁江山分與了顧承厭,還改了老皇帝在時的例法,大蒼重新開始習毒。
宮中人找到花蟬衣,說陛下準備給她封官加爵,日後負責掌管醫學堂,傳授醫術毒術,花蟬衣略微吃驚過後,便應下了。
她原本是想,等一切能徹底安穩下來後,她便雲遊四方,一邊四處遊玩,一面治病救人,不想整日勞碌了。
可是……
“我教旁人學習醫術毒術可以,不過,白府可不可以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