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蟬衣帶著林青禾賭氣走了進去,店內並無客人,東子娘正笨拙的在帳台前核對帳目。
原本東子娘不識字,因著家中開醫館,勉強會看帳本,卻也頗為吃力,平日裡都是沈郎中對帳,東子娘打打下手,此時卻不見沈郎中。
“娘。”花蟬衣叫了她一聲,東子娘的手一抖:“蟬衣,你怎麽來了?”
“來找爹問點事兒,爹呢?”
“你爹在內閣,和卿然姑娘說話。”東子娘說完,擔心花蟬衣誤會,連忙解釋道:“卿然姑娘就是來說說,東子墜崖後這些日子怎麽過的,沒有別的意思,你放心,她若是還想嫁過來,我們說什麽也不會讓她進門的!”
花蟬衣聞言,心中不免冷笑,心說這卿然姑娘還挺有心眼兒,知道沈家二老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她,便選了中委婉的方式。
林青禾冷哼了聲:“沈東子活著不就好了麽,問這些有什麽用?”
東子娘看得出來林青禾很敬重花蟬衣,一向乖巧的姑娘這兩日因為季卿然的事兒,沒少跳腳。
花蟬衣扯了扯林青禾的袖腳,對於這小丫頭如此袒護自己,心下難免感動。
東子娘無言以對,只是小心翼翼的看著花蟬衣道:“蟬衣啊,你若是生氣,日後我和你爹就不讓卿然來了。”
“無妨。”花蟬衣道:“反正她來,也是東子哥帶來的,來者是客,青禾,幫我備盤水果,我去看看她……”
花蟬衣心底隱隱有種想發火的衝動,但她知道,自己不是青禾這種小姑娘了,她若是衝進去將卿然毒打一頓泄憤,和東子哥便再無可能了。
所以,只能來陰的!
林青禾直覺花蟬衣不會這麽輕易善罷甘休,只是不知為何,腳底陣陣冒寒氣,連忙戰戰兢兢的前去準備果盤了。
醫館內有些買來的水果,花蟬衣端了一盤走了進去,剛一掀開內閣的門,目光便落在了端坐在沈郎中對面的季卿然。
看的出她今日是悉心打扮過的,一身藕粉色的對襟折桃枝的藕粉色長衫,水藍色的碎花百褶裙,墨發一絲不苟的半束著,腳上一雙繡著荷花紅鯉的高腳繡花鞋嬌俏可愛,腳尖兒安靜的對著,白嫩的小手搭在膝上。
很討長輩喜歡的模樣,加之她本就生的白淨漂亮,唇紅齒白的,誰家攤上這麽個兒媳婦兒怕是能開心的不得了,路郎中面對卿然時,神色都舒展了不少,至少沒有初見時那麽抗拒。
季卿然見到花蟬衣來了,連忙有些惶恐的起身,神色緊張道:“蟬衣姐,我這次來就是和路郎中說說卿棠哥這些年怎麽生活的,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季卿然說罷,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沈郎中,沈郎中也道:“確實,蟬衣你別誤會,她……”
“我沒誤會。”花蟬衣唇角微微上揚,季卿然會如此,早在預料之內了,雖然此時見她在沈郎中面前裝乖,手心有些癢癢,不過東子哥還坐在一旁,花蟬衣也只能暫時忍下。
一旁的林青禾沒這麽多思量,氣的面色鐵青,今日沈東子帶著季卿然來時,她便同季卿然吵了一架。
準確來說,是她單方面的同季卿然吵,季卿然對她始終客客氣氣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句句讓人火大。
林青禾性子單純,聽不懂季卿然那些話裡有話的譏諷,但出於女子的敏感,卻能感受到季卿然不是善茬兒。
季卿然淺笑看著花蟬衣,就等著她這個所謂的正室發火,最好同她和卿棠哥撕破臉。
眼下卿棠哥心中對她這個所謂的娘子還有愧疚之情,如若不然,早就一紙休書給她了。
季卿然看的清楚,此時她需要做的有三件事,一是想辦法接近沈家二老,博得卿棠哥爹娘的好感,二是想辦法讓卿棠哥狠下心來休了花蟬衣,這第三,便是不能讓卿棠哥恢復記憶!
誰知道他和這個花蟬衣過去經歷了什麽?萬一恢復記憶後,真的回去了怎麽辦?
季卿然心中冷笑,見花蟬衣還未發火,不忘繼續添油加醋道:“我還以為青禾姑娘喜歡在外面站著呢……”
林青禾本就壓抑著火氣,聞言險些沒忍住,花蟬衣暗中扯了她一把,林青禾才沒對著季卿然撲過去,咬牙切齒道:“我在外面等蟬衣姐回來,卿然小姐管的倒是多!”
“別胡說八道!”花蟬衣道:“來者是客,我帶你進來時招待客人的,可不是讓你發脾氣的!”
花蟬衣簡單一句話,便將主次身份表明了,也未多看季卿然一眼,笑著將果盤端到了桌子上道:“爹,鋪子裡來了客人,您怎麽也不讓青禾將點心瓜果什麽的準備好,怎麽說也是東子哥的救命恩人。”
沈郎中有些不知所措:“蟬衣,那個……”
“怎麽了?”花蟬衣有些不解的看著他,隨後笑道:“卿然姑娘見到我不必如此緊張,那晚的事我知道不過是個誤會。你日後來我們沈氏醫館,我們有什麽招待不周之處盡管提出來。對了,你此時是在同我爹說東子哥這幾年的事麽,正好,我這個做娘子的也一起聽聽。”
花蟬衣表現的落落大方,完全出乎了季卿然的預料,季卿然臉色微不可查的黑了黑,強扯出一抹笑道:“我今日已經說的差不多了,蟬衣姑娘若是想聽,我日後讓卿棠哥多帶著我來幾次就是了。”
季卿然起身欲離開,花蟬衣卻突然叫住了她:“東子哥。”
沈東子面色僵了僵:“怎麽?”
“沒什麽,你如今重新回來,我想著咱們家是不是應該設宴慶祝一下?”
沈東子原本還擔心花蟬衣說什麽不該說的,聞言暗自松了口氣,倒是沈郎中,聞言拍了一下大腿道:“哎呀你瞧我,太過高興,這事都忘了,如今東子回來了,確實應該設宴慶祝!”
季卿然狐疑的看了花蟬衣一眼,花蟬衣仍舊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季卿然從小到大自認聰慧,此刻一時竟沒看出花蟬衣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花蟬衣又道:“東子哥,你覺得呢?”
沈東子道:“此事聽父親的就好。”
原本他還在想,花蟬衣會不會說些打擊卿然的話,畢竟花蟬衣面相精明,加之她在京中那事跡,沈東子打從心底覺得她就不是個善茬兒。
不過既然只是提出設宴,想來也不會有其他什麽目的,看樣子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花蟬衣同季卿然道:“卿然姑娘,這次設宴畢竟是我們沈家的家宴,你便不要來了。
季卿然:“……”
花蟬衣果然是存了其他心思!季卿然心中冷笑了聲,面上有些委屈的看了沈東子一眼道:“蟬衣說的是,你們家設宴,我這個外人,便不來了。”
沈東子:“……”田園小醫妃